戚珃聞言,頗為驚訝:“你的修為掉到了元嬰初期?”
“嗯。”
傅衍唇邊依然含著笑, 然而, 唇角溢出的那抹血絲雖然不多,卻像是一道閥門,瞬間開啟了他的病弱模式。
傅衍的眼睛依舊平靜而明亮, 臉色卻是慘白的嚇人, 豆大的汗珠順著額角滑落,在殷紅色法衣上暈染出一朵朵不規則的花。
著實惹人憐惜。
戚珃沉默地看了傅衍片刻,皺眉問:“你這是修為掉落的後遺症?我能幫你什麽?”
傅衍微蹙著眉心搖了下頭,閉眸硬挨了足有半個時辰, 直至戚珃看著他那瞬息萬變卻越來越慘淡的臉色以為他要掛了的時候,他才長呼了口,噙著笑解釋道:“與修為掉落無關, 剛才被人滅了一縷元神。”
戚珃挑眉:“?”
見戚珃不解, 傅衍又補充了一句:“種在柳玄元神裡那抹元神。”
戚珃好(ba)奇(gua)道:“那條傻魚不是被你收做妖寵了麽?”
“嗯。”傅衍雖然依舊在笑著, 眼底的笑意卻是變淡了些許, 仔細分辨的話, 更是能從暈染著笑意的眼裡辨別出幾許轉瞬即逝的冷芒與殺意來。“剛才未說完, 我從秘境裡出來後, 在千瘴沼澤裡遇到了點麻煩……”
傅衍說得輕描淡寫,然而, 他遇到的那麻煩卻真不是一點兒而已。而且這麻煩說起來還跟戚珃、第五戈有著脫不開的關系。
十天前,傅衍從小秘境裡出來,一身精純充沛的火屬性真元,瞬時便引來了附近的大妖蒼牙。
蒼牙乃是沼澤深處一條修煉有道的毒蛇,千年前成功渡過化形劫,如今已是分神初期的修為,在他看來,要捏死區區一個元嬰中期的人類修士,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蒼牙含怒而至,殺氣騰騰地抬手一拂,足以要了尋常修士性命的一擊卻只是將傅衍打成了重傷。
大妖一來便下殺手,傅衍自是不會坐以待斃。
師父傅青平給他的三枚靈符,除卻與千幻分/身鬥法時用去了一枚,身上還有兩枚,便一股腦地引動、砸向了大妖蒼牙。
金黃色的紫薇天火阻了一阻大妖蒼牙的攻勢,卻也全然激發出了大妖蒼牙的怒火。
原來戚珃和第五戈合夥弄死的那隻鴉王,正是歸這大妖蒼牙所庇佑。
鴉王實力強橫,素來受大妖蒼牙賞識,更何況眼見著鴉王便要化形,為千瘴沼澤一脈的妖修再填一份助力,誰知這鴉王竟突然遭了人劫。
當日,大妖蒼牙趕至鴉王身隕現場時,那因激烈的鬥法而暴/亂的靈力與霧氣間,尚殘留著幾縷尚未燃燒殆盡的紫薇天火。
本就遷怒了無數火屬性修士,這冷不丁終於又見著了這極有可能奪去了鴉王性命的金黃色紫薇天火,大妖蒼牙又如何能不怒?
大妖蒼牙招招要人命,傅衍根本沒有招架之力。
拚著自損一縷元神自爆了上品靈器火羽扇,催動秘法,欲犧牲一個境界的修為以求脫困,卻不想,他到底是低估了那大妖蒼牙的實力。
自爆一件上品靈器所產生的威力,卻是連施展一個秘法的時間都沒能為他爭取來。
更要命的是,這秘法一經施展便無法中斷,如若無人相救,他就只能站在那裡做被宰的羔羊了。
傅衍怎麽都沒想到,關鍵時刻卻是那膽小沒骨氣的柳玄救了他一命!
在大妖的巨掌拍來那個瞬間,柳玄突然自他的隨身洞府裡激射而出,一身金鱗離體而去,化作一條金燦燦的龍死死地纏住了大妖蒼牙。
雖說只是纏住了大妖蒼牙一瞬,秘法卻是已經完成,然而,傅衍卻是連將沒了鱗的柳玄收回洞府都做不到,只能在愈來愈稀薄模糊的視野裡,眼睜睜地看著那大妖卷走了氣息奄奄的柳玄。
妖族向來團結護短。
同是妖族,柳玄元神裡又有他留下的收寵禁製,即便柳玄出手助了他,柳玄的性命也應是無憂的。
剛才,也正是有大能強行剝離了他留在柳玄元神裡的那抹元神。
那大能用盡了手段折磨拷問他的那抹元神,見實在是問不出什麽才含恨抹殺了他那抹元神。
他應該慶幸,那大能並不是魔修。
傅衍長籲了口氣,問戚珃:“你之前是不是用師父給的玉符滅殺過成了氣候的妖獸?”
戚珃雙眼望天:“你怎麽知道?”
傅衍扯動嘴角,似笑非笑:“方才那妖族大能拷問我時,三句話不離紫薇天火,我如何能不知。”
直接作用於元神的手段,皆非常人所能忍。
戚珃笑眯眯的看著傅衍,一本正經地問:“傅真人,你方才為什麽不斬斷那縷元神,何苦硬挨著遭那份罪?”
傅衍輕笑:“與其任一縷元神落入別人手裡、全憑人宰割,我倒是寧願受這一時的罪,激怒那人,讓那人含怒抹殺了我落入他手裡的這縷元神。”更何況,他還要趁機為那條傻魚謀劃一番,盡力讓那條傻魚處境好些。“而且,我可不想將來哪一天,看見以我的元神製成的傀儡在旁人手裡為奴,供人驅使……”玩樂。
傅衍那未盡話語裡的含義太過淺顯,戚珃不厚道地腦補了一番擁有傅衍面相的充氣娃娃,瞬間忍俊不禁。
傅衍眯起眼盯著戚珃:“阿珃,你在樂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