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衍莞爾失笑,拽著戚珃起身:“走吧。”
“去哪兒?”明知傅衍這是要帶他去那拍賣會,戚珃卻是滿臉真摯的裝無辜,“傅真人無需療傷了麽?”
“經脈已無大礙,修複損傷的元神卻非一日之功,無妨。而且……”傅衍收起獸皮,隔空攝過窩在牆角裝死種蘑菇的吞天,當先往靜室外走去。“沒有人比我更希望你盡早結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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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千瘴城近七年,戚珃只在入城那日匆匆一瞥,記住了城內的街道地形,卻並未用心去品味千瘴城的風情。
眯起眼適應了外面的光線,戚珃咀嚼著傅衍出靜室前所說的那句話,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千瘴城裡如故的繁榮街景,緊走幾步追上了慢悠悠地走在前面的傅衍。
被他那“絕對服從”教育打擊得萎靡了六年的吞天那隻蠢貨,終於在陽光的照耀下重新活了過來。
戚珃掃了一眼吞天如今的狀態,不得不抽搐著嘴角在心裡默默添了一句——當然,也十分不排除食物讓吃貨復活的可能。
吞天扒著傅衍的胳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路邊的茶樓猛流口水:“嗷!本大爺要吃肉!!!”
戚珃沒好氣地拍了下吞天的後腦杓:“閉嘴!”
吞天可憐兮兮地縮回傅衍臂彎裡,眼巴巴地盯著傅衍——貪婪的人類,本大爺要吃肉!
傅衍撓了撓吞天的下巴頦兒,拐向茶樓,並不緊不慢地解釋道:“拍賣會在晚上,時間還早。而且,這裡的靈茶不錯。”
吞天可不知道這茶樓裡根本就沒有他心心念念地那種肉,遂窩在傅衍懷裡得意洋洋地瞥了戚珃一眼——本大爺說吃肉就是吃肉!哼!
戚珃不忍直視別開臉,笑罵了一聲:“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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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比安全地帶那些城市的修士與凡人混雜,千瘴城裡盡是修士。
就連茶樓裡的店小二,都是金丹修為的散修。
修士逆天修行,簡言之就是要與天爭、與地爭、與人爭。
比起有宗門做倚仗的宗門弟子,幾乎每一分資源都只能靠自己的散修,修行之路卻是更為艱難。
因此,便有很多散修到諸如茶樓、酒館之類的地方打工,一是為了賺點小費,二則是為了覓些機緣。
盡管萬萬年以來只有寥寥幾個忒不靠譜的大修在喝茶時一時興起,收下了幾個店小二做記名弟子,卻也足夠成為在散修裡流傳的傳奇美談,成為那些想要拜入宗門之散修的希望,令他們孜孜以求了。
一個三十余歲的中年男修士前來引路,傅衍隨手給了這位修士一塊下品靈石,挑了二樓臨窗的位子坐了,輕車熟路地點了一壺靈茶,幾道茶點:“近來可有什麽新鮮事兒?”
“要是您早一年問晚輩近期有什麽新鮮事兒,晚輩指定得告訴您六年前千瘴沼澤裡的大妖突然暴走,滅殺了無數火屬性修士了……”中年修士殷勤地給戚珃和傅衍斟了茶,見傅衍一直把吞天抱在懷裡頗為喜愛的樣子,便又給吞天倒了一杯,“不過現在……”
這修士手腳麻利,嘴皮子也十分利索,一點兒也沒閑著,“嘖!一流仙門出來的弟子果然是不同凡響啊!一年前,丹鼎門的首席大弟子容前輩孤身殺入千瘴沼澤深處……”
“嘖嘖!可真是將千瘴沼澤攪了個天翻地覆嘍!”
傅衍噙著笑捏了一塊裹著肉塊的棋子燒餅一掰兩半,送到被戚珃鎮壓得滿臉哀怨、苦逼兮兮舔茶水的吞天嘴邊,饒有興趣地附和了一聲:“這容前輩卻是勇武不凡。”
“那是!您不知道,這次可是多虧了容前輩,千瘴沼澤裡的那些大妖們才不敢再濫殺修士了。要不然,不知還要有多少修士無辜喪命呐……”中年修士眼底崇敬與感激之色盡顯,“聽說容前輩殺進千瘴沼澤一年,斬殺有修為之妖獸四萬一千零七頭,容前輩每次從千瘴沼澤裡出來時,嘖嘖,法衣下擺都是淌著血的。”
大師兄出劍無情他信,要說大師兄會任自己的法衣上沾血……
傅衍失笑,那便只能是謠傳了。“那容前輩如今可還在千瘴沼澤裡?”
中年修士點頭:“在的,算起來再過幾日便是容前輩回城的日子了,您可是也想睹一睹容前輩的風采?”
傅衍但笑不語,待發了一道傳音符出去,便岔開了話題。
略略問了幾句關於拍賣會的事兒,又仔細問了問關於天劍宗天才弟子樂正卿的傳聞,傅衍隨手一瓶回元丹打發了中年修士。
戚珃咬著杯沿盯著傅衍,傅衍卻是不問緣由,只是渾不在意地啜著靈茶,每一分動作都優雅隨意至極。
一身月白色書生裝的溫潤少年入了城門,筆直朝茶樓而來,那速度似緩實快,步履悠然。
傅衍若有所覺般看向窗外,唇邊笑意瞬間蔓延。
戚珃隨著傅衍的視線看向那轉瞬便已至茶樓外的溫潤少年,覷著傅衍與樓下少年頷首示意的功夫冷不丁問傅衍:“傅真人,你剛才說沒有人比你更希望我早日結丹……”
“為什麽?”
若說只是單純地出於關心,他是一點兒也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