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戚珃狀若漫不經心,卻不容拒絕地道,“我要絕對的自由。”
意料之中,卻又出乎於意料之外。
傅衍對戚珃那不甘束縛的性子已然有所了解,卻是沒料到他會如此直白的對他提出來。
也許……
傅衍想,也許他這個小道侶覺得他的籌碼已然夠了,所以才會如此不加掩飾。
沉默了一瞬,傅衍深深地看了戚珃一眼,仿若意有所指一般,將目光移向了正在承受著燭龍殘魄撞擊的鎖仙陣,無辜道:“我並沒有囚禁你,也不曾限制你的自由。”
“沒錯,傅真人並沒有囚禁我,只是……”戚珃神色不變,慢悠悠地說著的話語略微一頓,這才不緊不慢地吐出了後半截話語,“不準我離開你左右而已。”
沒人知道傅真人臉上到底帶了多少層臉皮面具,反正被當面揭穿了睜著眼睛說的瞎話後,傅衍的神色連分毫變化都沒有發生。
而且,有例為證,傅真人總能找到完美的、冠美堂皇的理由來詮釋他的行為,從而令人在得知“真相”後對他更加感恩戴德。
傅衍又一次習慣性故作高人般開口:“我只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才會建議你不要離開我身邊。”
“傅師兄,”戚珃卻是十分不給面子地嗤笑了一聲,懶洋洋地道,“你這樣可就沒意思了啊。”
傅衍掀起眉梢:“你可以等我把話說完再笑。”
戚珃不著痕跡地撇了下嘴:“當然可以,您請繼續。”
傅衍噙著笑把不知什麽時候又撲棱到他肩頭的朱雀靈魄送到了戚珃肩上,笑得意味難明:“並不是不給你絕對的自由,但是,為安全起見,要等你成功結嬰之後方可。”屆時,自然會有你不離開的理由。
饒是十分清楚傅真人肚裡黑的程度,戚珃卻也並未想太多,只因他想當然地以為傅衍記著他們之前談好的“采補交易”才會有如此一說,於是乾乾脆脆地應了一聲:“成交。”
並提議傅真人,以二人精血為媒,立下了契約。
*
玩兒命地暴力破除鎖妖陣,把通體金光都給撞得黯淡了也沒能破了陣的燭龍殘魄,這輩子簡直就是“悲催”的代名詞。
此燭龍殘魄名為燭七,本是天地之初便存乎於世間的遠古神獸。
燭龍一族雖有凶名傳揚了億億年,燭七這個燭龍的鼻祖級神獸本性卻並不暴虐,甚至稱得上溫和,只是天生嗜睡如命而已。
遠古時期,人類大能、妖族大妖和魔族巨魔,為了成聖機緣,為爭奪先天靈寶、靈根,爭搶靈山福地,為了爭信眾門徒,都曾無數次大打出手,那可真真是鬥了個山崩地裂。
然而,在那些混亂的爭鬥場面裡,卻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燭七的身影。
每一次,他都在忙著睡覺。
如果不是有青龍護著,在開始瓜分地盤的時候,燭七可能連座二流靈山都佔不著,只能露宿毫無靈氣的荒野了。
就這麽一隻愛好只有睡覺,以懶名揚遠古的神獸,卻會落得個殘魄被困於鎖妖陣裡不得而出的下場,實在是成也青龍,敗也青龍。
有人恨青龍及燭龍,亦有人因對青龍的愛從而對燭龍生恨。
遠古大能鬥法向來隨心所欲,百無禁忌。
在第二次量劫之時,終於成功將量劫進化成了無量量劫,天地承受不住那翻天覆地得□□,遠古大陸於萬千法術中崩裂,碎成了星辰大海。
在大陸碎裂的刹那,大能們紛紛護著力所能及的後輩門徒們遠遁,酣睡中的燭七卻被青龍惹來的一朵爛桃花假借著叫醒他的名義友情附贈了一個鎖妖陣,永遠地困在了他的老窩——鍾山上。
而被這朵爛桃花給強行拖走的青龍,也隻來得及在發現爛桃花施法的瞬間,將他的本命法寶丟入陣中,以此空間法寶為媒介,施展法術,於天翻地覆間勉強撐出一片空間,抱著死馬權當活馬醫的僥幸,將鎖妖陣和燭七一起納入其中,聽天由命了而已。
鬥轉星移,滄海桑田。
嫌外界打鬥煩人,封閉五感在洞府裡躲清靜睡覺的燭七一覺醒來,仙氣繚繞、蒼翠怡人的鍾山已然面目全非。
鍾山之下萬丈深處,以他最愛的幽冥石鋪砌而成的洞府已然靈氣盡失,成了他最厭惡的沙子。
以前他最愛的赤紅色鱗甲也早已在歲月的長河裡,被鎖妖陣消磨成了飛灰。
若不是機緣巧合,戚珃和傅衍在進入秘境時被隨機傳送到了這天火陣裡,傅衍身上以及朱雀靈魄的神獸氣息觸發了鎖妖陣,燭七可能連如今這一縷殘魄也將在沉睡中被這陰毒的改良版鎖妖陣給消磨得合天道去了。
好在,天道佑懶人,在最後一縷殘魄被消磨殆盡之前,燭七醒了。
一覺醒來,物非人非。
性情堪稱溫和的燭七,面對著無處不在的、討厭的沙子,和不知所蹤的心愛鱗甲,也不禁暴躁地大犯了一通“起床氣”。
舒展軀體,卷著魂火,以焚盡萬物的態勢展翅衝天,不想卻撞上了令他暴躁無比的、無形無跡的束縛,被重重地反彈回了沙子裡。
為了掙脫束縛,離開這可惡的沙漠,尋個可以養魂的好去處繼續睡覺,燭七可謂是用出了吃奶的力氣來衝擊那鎖妖陣,卻不想,如此舉動非帶沒能衝破這法陣,反而令他的殘魄更加虛弱,已然瀕臨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