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真人自帶轉碼技能,戚珃的話聽在傅衍耳中便被翻譯成了——夫君,我對你亦是“若獨活,毋寧死”的。
隻怪這生死存亡之時實在不是調戲自家道侶的好時機,傅衍真人只能嘴角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嗯”了一聲,表示為夫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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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衍的隨身洞府本就是極品靈器,隨著連番機緣,不僅融入了燭龍之睛,更是填了孟章和燭七這兩縷遠古聖獸之魂房客。
燭七是條懶蟲,嗜睡如命,唯控青龍,自然不會費心去琢磨臨時睡覺的地方,孟章卻是從不會將就的,自從他入住了傅衍的隨身洞府,便隨手往他常活動的地方添了不少東西——如那顆養魂樹、如一撮息土之壤、如幾滴至陰之華……
又有聖獸之魄隨時隨刻地蘊養,朱雀聖境中的幾番機緣巧合,傅衍的隨身洞府便悄無聲息地升了品階,成為下品仙器了。
若不然,戚珃也不敢拿它去砸屈峻的靈劍——洞府被一劈兩半,惹怒便宜師父事小,罔送了他們夫夫二人的性命事大不是?
然而,即便是下品仙器,一個主防禦的空間法寶,又沒了主人操控,也不過是暫緩了屈峻的追殺腳步而已,若不是屈峻心生貪念,封禁傅衍的隨身洞府著實花費了些許功夫,恐怕戚珃根本無法趁機背著傅衍抵達與肖遙璟的相約之地。
屈峻的身形甫一進入傅衍的神識范圍之內,戚珃手中的傳音符便已脫手。
分神期的修士,禦空而行的速度不言而喻,然而更快的卻是三支綠色的箭。
那箭快得甚至是讓戚珃產生了一種“屈峻上趕著來做靶子”一樣的錯覺,三支箭,正中屈峻上中下三丹田,瞬間斃命。
屈峻被三支箭釘在青山之上,沒有血腥汙濁綠地,只有身上那因吞噬其元嬰、元神及精血而變得濃翠欲滴、纏滿藤蔓的箭尾,以及他那身行套。
傅衍重傷,戚珃“體貼”至極地主動背著傅衍前往“摸怪”。
戚珃小紅手不僅摸回了暫時被屈峻封禁的隨身洞府,還收獲了屈峻的儲物戒指兩枚,極品靈劍一柄,以及……
看著被三支箭釘在屈峻身上的法衣,戚珃心癢難耐地將爪子伸向了濃翠欲滴的箭尾,不想,在他伸手的瞬間,屈峻便化成了法衣裡裹著的一抔糜粉飛灰,那三支箭瞬間融在一處,化成了一隻縮小版的獨角巨獸,朝著被“射”來的方向飛奔而去。
戚珃確定,在那小怪獸奔走之前,回眸那一眼充滿了冰冷的戲謔。
戚珃撇嘴,沒再去看至少破了六個洞的法衣,從屈峻的儲物戒指裡翻出一瓶補元丹,吞了一丸,略作調息恢復了真元,便禦著祥雲往小怪獸離去的方向飛去。
他們未曾“掃蕩”過的山頭上或許還有無數珍寶,可卻也要有命去拿。
以他和傅衍如今的狀況,當務之急卻是應該找個安全的地方療傷。
身為修士,極盡所能地收集資源無可指摘,怕就怕不會審時度勢失了操守,否則早晚會如屈峻一般隕落在修行的路上,永失得證天道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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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峻是屈氏老祖,摘星閣是屈氏山門中樞。
摘星閣沒了屈峻鎮守,踏平屈氏山門對於能夠馭使無數凶獸的肖遙璟而言,更加如履平地。
戚珃禦著祥雲飛回肖遙璟的山谷時,肖遙璟正抱著一柄墨綠色的弓坐在地上朝著他們的斜後方發呆。
是的,發呆。
自相遇以來一直慵懶精怪的小妖精,此時神情木然,眼神空洞,直勾勾地盯著那個方向,竟似是並未發覺他與傅衍的歸來。
戚珃回頭循著肖遙璟的視線望去,屈氏山門滿目瘡痍,摘星閣已毀,接天峰只剩半截……九百八十一座山頭十不存一,而存下的盡是外圍靈氣稀薄的小土包。
“屈氏一萬三千二百七十一個門徒,盡皆真靈潰散,無一人轉生,吾並不覺罪孽深重。”肖遙璟嘴唇翕動,音調毫無起伏,“昔日,屈氏因覬覦吾手中這柄弓,栽贓吾師勾結魔修,打著除魔衛道的幌子滅吾天機門上下三千一百三十二人,獨吾苟活。二百一十三年,吾以吾師所傳之機關要術,製成這千軍萬馬,踏平了屈氏山門,吾以屈氏所覬覦之法寶,滅了罪魁真靈,將罪魁挫骨揚灰……”肖遙璟略微偏頭,對著戚珃與傅衍粲然一笑,“今日,吾大仇得報,可浮一大白?”
肖遙璟還是小妖精!
凶獸不是凶獸,而是傀儡獸!
肖遙璟=傀儡獸,傀儡獸可是好東西!
戚珃腦子裡快速換算著肖遙璟的價值公式,直接以行動答覆了肖遙璟的疑問——藤編的幾案瞬間落在了肖遙璟身前,上面擺著幾碟子堅果,三個暖玉酒杯。
傅衍會意,自儲物戒指裡拿出了一壺色如獸乳般醇香黏稠的靈酒,滿了杯。
三個年輕人舉杯示意,各自啜了一口靈酒,相視而笑。
情分就是這麽玄妙,千百句言語都不如適時的一個行止。
肖遙璟需要有人陪他喝一杯,戚珃與傅衍乾脆利落的應了,他們的情分便厚了,真了。
肖遙璟重新變回了他們所認識的那個小妖精——慵懶精怪,一手執杯,一手晃著他那把弓,言語間多了幾分漫不經心:“他們都以為我這把弓是仙器,其實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