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想到挪他們過來之人這高深莫測的手法,戚珃不由瞬間緊繃了身體。
精神已然不由自主地進入了高度警惕狀態,戚珃嘴角卻是噙起了笑,純良疑惑地看向了手肘支著滋生著嫩綠的藤蔓、側臥在由抽著綠葉的枝蔓盤結而成的高台上的美豔女子。
女子膚若凝脂,眸似紅碧璽,居高臨下,眼神無喜無悲地俯視著他們,嬉戲著數隻火鳥的火紅色曳地羽裙鋪滿了大半個藤蔓高台。
火紅映著墨綠,當真是美豔不可方物。
戚珃眼中有驚豔,卻無癡迷,反倒是被這美豔女子眼底那一閃而過、近乎於錯覺的警惕與殺意繃緊了心弦。
不敢於修為深不可測的大妖面前傳音,戚珃隻得暫且壓下心底驚疑,看著傅衍上前一步,朝著這女子打了個稽首,並不卑不亢地問候道:“傅氏使者傅衍見過五長老。”
五長老微不可查地頷了下首,便算是知道了。
傅衍對五長老這般態度似是早已習以為常,轉身示意傅雲帆和傅雲劍上前一步見過五長老後,繼而道:“這兩個便是前來接受聖血洗禮的傅氏血脈,請五長老……”
這五長老終於放下高貴冷豔有了明顯的反應,卻是抬手示意傅衍噤聲。
五長老慢條斯理地坐起身,舉手投足間盡是絕代風華:“聖血洗禮的事稍後再說。”
屈指彈飛落在她指尖上的火鳥,五長老意味難明地瞥了一眼戚珃,蹙起眉,厭煩地看著戚不敗:“傅衍,你們傅氏一族卻是越來越像話了。”
將五長老的神色盡收於眼底,傅衍垂眼口稱:“不敢。”
五長老抬手指著戚不敗嗤笑了一聲:“三十二年前,傅青平不經允許私自帶了他來聖地,罔顧使者使命,替他謀算走了於聖泉中轉化仙體的機會。你今日帶著他與他的血脈進入聖地,卻是又要替他們謀算些什麽?”
五長老聲音雖不溫不火,其怒意卻是昭然。
戚珃不禁攥緊戚不敗的衣袖,隱含著擔憂以余光偷覷了傅衍一眼。
傅衍神色如初,並未因五長老的發難而慌亂。
垂眼掩飾著眼底的疑惑,傅衍心底下思量著五長老舉動異常的因由、揣摩著五長老話中透出來的深意,嘴裡毫無遲疑地恭敬道:“下使此次進入聖地,僅為依約送傅氏血脈前來接受聖血洗禮。至於今日下使帶入聖地的另外兩人……”傅衍言語一頓,移步攥住戚珃的手,含笑看向五長老,“五長老明鑒,他是與下使合籍雙修的道侶戚珃。而另一位,您所言下使的師父於三十二年前曾帶入過聖地之人,正是下使道侶的父親。當年父親渡劫失敗之後便再無音訊,阿珃日夜憂心,全賴聖靈護佑,才能於聖境之中與父親意外重逢。阿珃與下使如影隨形,怎奈下使急於送傅氏血脈前來接受聖血洗禮,阿珃卻又不舍再與久別重逢的父親分離,左右阿珃與父親皆不是外人,下使權衡之後,便自作主張將他們一同帶到聖地來了。”
五長老怒意微斂,眯眼審視著傅衍:“再無他求?”
心中疑惑更深,傅衍心思急轉,抬起眼,神色從容地回視著五長老,不緊不慢地試探道:“若是五長老肯成全的話,下使說不得要替阿珃求上一件事。”
斂起的怒意再次翻騰,五長老眼中滑過“果然不出我所料”之色,冷聲哼笑了一聲。
五長老眼底那絲情緒雖轉瞬即逝,卻是被留心端量的傅衍看了個正著。
至此,傅衍已然確定五長老如此異常舉止並非單純地源自師父與戚不敗之事的遷怒,卻更像是……
提防!沒錯,五長老如此行徑卻更像是在提防著阿珃一般!
阿珃除了是戚不敗的兒子,是他的道侶外,與聖地、與聖獸並無半分關聯,五長老初見阿珃卻如此提防……
傅衍心念一動——難不成是這聖地之中有與阿珃密切相關、於阿珃而言極為有益的寶物?
嘴角弧度微微上揚,傅衍繼續仔細留心著五長老的神色,言語間的試探變得更為真摯了一些:“下使僭越,請五長老全了阿珃與父親團聚的念想。”
五長老的神色果然一松,失笑道:“他們如今可不是正在團聚麽?何須我成全?”
果然如此。
傅衍已然認定這聖地之中有屬於他家道侶的寶物了。
之前言語雖為試探,所求之事卻也出於傅衍之真心,傅衍如此一來是為了師父,二來也是打著麻痹五長老、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意圖:“下使所言之團聚,是指長長久久的團聚,而非僅是聖境之中這短暫的幾年。”
“呵!”五長老才剛緩和下來的眼神瞬間轉厲,怒意更盛先前,言語冷硬地道,“當年傅青平不惜背棄聖靈之契,甘受契約反噬,以聖靈元神為媒,以他僅存的六滴朱雀心頭精血為介質,強行將這人的一縷元神半個元嬰與吾朱雀一族扯上了因果,今日你怎敢提出如此無禮之要求?”
聖靈元神為媒,朱雀精血為介,以朱雀元神補全戚不敗受損的元神和元嬰,師父他倒是敢為!
揣著說不清是讚歎還是惋惜憾然的心態,傅衍於心底長歎了口氣,面色平靜地道:“天道循環,並無永無了結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