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勃生機順著毛孔湧入四肢百骸,戚珃克制著就地打坐閉關的衝動朝著山巔禦空而行,及目皆是濃鬱的翠色,此刻此地真真是木屬性修士的福澤聖地。
——東南百二十丈,過來。
猝不及防一個傳音,戚珃下意識按照指令禦空而去,卻又本能的應了一句:“馭青龍上九天,傅真人可是愈發風姿迷人了啊。”
——莫耍貧嘴,快些過來。
沒有音訊時心急如焚,有了音訊反倒不急了。戚珃坐在雲上,悠哉而行,間或移幾株罕有植物幼苗進空間裡,萬裡之遙足足飛了兩刻鍾才到。
萬仞山頂,瑞氣千條,四個姿容俊郎的男人席地而坐,雖儀態非凡卻頗有些狼狽,不知是不是光線的緣故,其中背對著戚珃而坐的那個恍若隱在了時光裡,仿佛隨時即可歸去。
戚珃仔細端量了傅衍一眼,降下祥雲,朝著倚在一起的兩位打了個稽首:“百余年未見,二位道友氣色愈發好了,想來不日便能飛升妖界逍遙了。”
“托傅道友的福,確實不日即將飛升了。”許是與道侶雙雙過了天劫的緣故,千幻大妖倒是比百年前和善了不少,“待道友與傅道友飛升,來妖界做客時我們再敘舊不遲,眼下還是正事要緊,傅道友以為如何?”
戚珃挑眉看向傅衍,傅衍慢條斯理地起身,恭恭敬敬的給背對戚珃而坐的男人行了一禮:“還請師父與阿珃細說。”
“師父?!”戚珃不無震驚,背對他的男人廣袖華服,與他那個不羈的師父簡直判若天地。
“嗯。”孟章轉身,浮於空中含笑凝視戚珃,幾近透光的軀體未減半分平添的威嚴,“吾即將歸去,臨別贈與你一物可好?”
戚珃一頭霧水,本能應到:“長者賜不敢辭。”
“善。 ”孟章頷首,抬手一點,沁涼的指尖隔空點在戚珃眉心,磅礴且精純的元氣順著孟章的指尖湧進戚珃靈台紫府,寧靜的識海驟然掀起滔天巨浪。戚珃立時盤膝而坐,極力放開識海,任由孟章在他的識海內作為。
元氣攪起的巨浪無聲翻湧,旋轉,最終匯聚成一個漩渦懸於紫府正中,不住地吸收著自眉心湧進的元氣。即使愈發凝實的漩渦旋轉速度不住加快,吸收的元氣愈來愈多,戚珃依舊頭脹欲裂,只能意守紫府摒除一切雜念。直至漩渦歷經拉伸膨脹、壓縮,化成一道彎曲的細線,湧入的元氣逐漸減少,戚珃才有暇一心二用,一半意念端量著天翻地覆的靈台紫府,另一半意念轉向了一言不合就賜功傳法的師父。
轉瞬之間,孟章的身形愈發飄忽了,似乎隨著他眉間元氣的湧入,孟章原本凝實的魂體越來越稀薄了。戚珃張口欲言,卻猝不及防被孟章魂體直入了靈台紫府。
此次沒有任何頭脹欲裂,反而舒適的他四肢百骸都張開了穴竅,有了孟章的魂體,靈台內的細線仿若有了靈魂,細線舒展軀體,繞著孟章帶入紫府的龍珠騰挪翻湧,轉眼便化成一條尾指粗的青龍浮在了識海之上。
“為師在神界等你。”音落,小青龍魂靈寂滅,隻余青色剔透的軀體留於識海之上,散發著亙古悠遠的氣息。
戚珃自入定中醒轉,問護在身側的傅衍:“到底發生了何事,因何如此,傅真人可否告知一二?”
傅衍微訝,旋即了然,笑問:“久別相逢,難道不該先與為夫道一下離思,訴一下衷腸?”
“目睹了傅真人劍斬九重雷劫的風采,一切離愁別緒、相思之情都上了九天之上,哪裡還需要訴說?”戚珃一指自己眉間,“我現在隻想知道便宜師父進了我識海之後去了哪裡,分別這百余年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不管發生了什麽,只能容後再說了。”傅衍握住戚珃的手,把戚珃拉到身邊,揮手加固著防禦結界,“這個小世界頗為特殊,渡劫之後會立即降下接引神光,全賴孟章師父的禁製結界你我才能相會。如今孟章師父已經歸去,此間禁製頂多再堅持半刻,禁製一旦消失,接引神光便會降下,千幻前輩與青玄前輩準備飛升倒是無礙,我卻要了結了此界牽絆,好生準備一番才能飛升的,因此你當務之急是帶我離開此處小世界,保險起見,最好帶為夫回宗門尋一件延緩飛升的異寶,否則你我二人恐怕很有可能會相隔兩屆了。”
“飛升?”
“剛渡的劫,你看見了。”
“所以剛剛不是你幫他們渡劫,而是與他們一起渡劫?”
“正是。”
兩問兩答之後,戚珃很想招一道神宵天雷劈一劈他這位膽可吞天卻分外可心意的便宜道侶,然而他也只能放出子木與千幻相聚片刻,便按照千幻傳授予他的法訣匆匆祭煉起一塊青色府碑。
此府碑正是青木仙府的府碑,青木仙府乃青木道人的隨身洞府,當日飛升,青木道人將隨身洞府留與青玄,以做千幻與青玄的棲身之所,歷經千萬年的進化與成長,此洞府早已是名符其實的青木仙府了。蓋因千幻急於救治青玄,從內部松動了禁製,不然哪怕再過去億萬年,也不會出現所謂的小鏡湖秘境,更不出現仙府出世的消息,今日這禁製也不會崔古拉朽般破裂,從而導致空間紊亂。
當日,他們在天瀾星系所得到的仙府出世的消息所指的便是這座青木仙府,如今仙府府碑已經被傅衍煉化,千幻傳予戚珃的乃是仙府主人之道侶對仙府的操控法訣。最基本的操控法訣並不複雜,不過是把便宜道侶裝回丹鼎門,戚珃暫時只需要對府碑進行簡單祭煉,更進一步的法訣可留待回宗門再說,因此,半盞茶之後,戚珃便收回了子木,掌心拖著巴掌大的府碑笑問:“傅真人,可準備好跟我回家受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