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珃笑答:“惟願道心穩固,良心能安。”
樂正卿眼底劃過一絲難堪:“倒也不涉及宗派隱秘,但此事說來話長,長話短說便是一切皆因我而起。”
聯系第五戈那依然不絕於耳的叫囂聲,“因我而起”這四個字裡暗藏的故事怕是十分不簡單,但戚珃也能猜出個兩三分。
媽了個蛋蛋!這還是《血魔神君》的世界嗎?男主怎麽就突然開始攪基了呢?!
話說回來被第五戈這個天道的寵兒給瞄上,樂正卿也是水逆大發了,戚珃在心底為樂正卿的遭遇鞠了一捧同情淚,適時接過話茬:“我能為樂正師兄做些什麽,但說無妨。”
樂正卿雙掌合十,真心實意地打了個稽首:“師弟恩義,卿銘記於心。既然師弟打定主意要趟這場渾水,為兄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師弟成全。”
“師兄無需客套。”戚珃從善如流地隨著樂正卿換了更親昵的稱呼,“隻管吩咐便是。”
“我劍胎被毀,一身修為盡去,其實早與廢人無異,至今仍留著無用之軀苟延殘喘,不過是放心不下父親與宗門罷了。”樂正卿清潤的嗓音裡多了一絲澀意,“都說天道至公,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我卻至今未看到惡有惡報。讓師弟見笑了,師弟與肖道友受累,還請將我護送至山門交戰之處,我也該與第五戈做個了結了。”
修士對福禍都有預感推演之能,樂正卿的話就像是一團看不透的迷霧蒙在了戚珃心上,戚珃不由道:“劍胎被毀亦非不可恢復,只需有造化丹即可。”
“造化丹那種神物豈是好得的?”樂正卿一整精神,嘴角牽起一絲輕微的弧度,“不管是誰得了造化丹也不會拿出來交易。”
“尋不來現成的造化丹,可以煉新的,待傅師兄回來便可替你開爐煉丹,少什麽靈草我們自會去幫你尋。”戚珃猶不放心,“師兄別嫌我囉嗦,若是師兄心裡存了什麽不好的念頭,我……”
“放心。”樂正卿這次是真的笑了出來,這一笑如冰雪融化,雖一瞬即逝,卻也綻盡了芳華,“死不了。”
樂正卿已然如此說了,戚珃也不好再繼續就此糾纏,只能先護送樂正卿前往天劍宗山門之地。
此地乃天劍宗後山禁地,自然是陣法重重,不過有樂正卿這個首席大弟子親自帶路,又有戰力爆表的肖遙璟護法,一行三人倒是沒費什麽力氣便到了前山山門附近。
護山大陣已然全部啟動,天劍宗十位合體期的長老直接入陣操控大陣,即便如此,那護著山門的大陣隨著一波又一波的攻擊仍漾起了一道道波紋,可見第五戈來勢之凶猛。
自交戰伊始,天劍宗宗主樂正峰便凌空而立,隔著護山大陣與陣外立於血雲上的第五戈遙遙對峙著,始終一副閑看雲卷雲舒的姿態,戚珃卻仿若從那挺拔的背影裡看出了一絲不安:“貴派散仙為何沒有現身?”
“怕是與悟到尊者有約定,散仙不插手此次糾葛。”樂正卿神色不明地盯了一眼陣外,“師弟,還需借你祥雲一用。”
戚珃會意,直接喚出祥雲,拉著肖遙璟一同踏上祥雲,護送著樂正卿飛到了樂正峰身側。樂正峰面目僅算剛正,說起來,從面相看其實第五戈比樂正卿更像樂正峰的兒子。不過樂正峰一身劍意正氣凜然,顯然是第五戈比不了的。
祥雲自山門內飛來,倒是陣外血雲之上的第五戈當先看見了他們。經年不見,第五戈依舊是那張端正無比的正直臉,修為精深不少,周身血氣比上次相見時濃鬱了百倍不止。自他們出現,第五戈的視線便一直膠著在樂正卿身上:“樂正卿。”
樂正卿望了一眼第五戈,那一眼毫無溫度,第五戈卻也就此住了嘴。
樂正峰看見樂正卿,眉目豎起:“沒有我及幾位長老赦令,誰準許你離開悟道峰的?”
“父親。”樂正卿恭恭敬敬地束手而立,“既然一切皆因我而起,便讓我去了結了這一切吧。”
樂正峰肝火大旺,抬手拂袖:“胡鬧!我天劍宗豈有將弟子送予魔修之理?”
樂正峰是合體後期的大能,哪怕隻用了三分力道掃向祥雲,卻也不是戚珃和形同廢人的樂正卿能接下來的,肖遙璟自然而然地閃身挪到戚珃二人身前化解了這一擊。
祥雲並未如樂正峰所願墜落,依舊安安穩穩地浮在他面前。樂正卿錯步自肖遙璟身後閃出:“父親,魔道大勢已成,非天劍宗一宗之力可抵擋,若今日父親堅持不妥協,宗門危矣。父親乃一宗之主,當以宗門為先,兒子乃宗門首席弟子,應為宗門浴血奮戰。宗主,弟子樂正卿懇請宗主將弟子逐出師門,舍予第五戈,保全諸位同門的性命,以謀將來。”
樂正峰面色驟變,含怒瞪視樂正卿,一言未發。
今日,樂正卿眾目睽睽之下毫不掩飾地說出如此一番言語,便是逼樂正峰不得不這麽做。
父慈子孝,戚珃看得莫名心酸。
樂正卿專注地看著樂正峰,輕理衣襟,跪地,端端正正地三叩首,“兒子不孝,拜別父親。”
樂正峰面無表情地看著樂正卿,從牙縫裡擠出一聲:“滾!”
樂正卿從容轉身:“勞煩師弟送我至陣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