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無止仍保持著出劍的姿勢,他眉眼依舊霜雪不化,讓人有種頂禮膜拜的衝動,可江熠癡怔的看著,卻不由自主升起一種無法解釋的念頭。
這是我的師尊。
他這樣癡癡愣愣的想著。
是我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皎皎明月一樣的師尊。
【這麽快……】
系統低聲輕語著。
他聲音實在太低,淹沒在那一劍過後心臟鼓噪的耳鳴裡,遊無止沒聽清。
也許是那金色人影借由他出了這一劍後,他難受負荷筋疲力盡,眼前隱隱約約出現一層不明顯的幻影。
但他還是隱約聽見了系統在說著些什麽,於是低聲問:【你說什麽?】;
什麽人在接近,遊無止剛剛這樣想著,系統就尖銳的發出警報:【小心!快躲開!】;
然而他沒能躲開,無止仙君悶哼一聲,胸口是一把泛著冷光的仙劍。
這一劍毫不容情,天地竟然響起滾滾悶雷之聲,遊無止眼前的幻影短暫的散了一瞬,費力的扭頭看了一眼。
怎麽會是……
臉嫩的少年郎已經完全沒有那時推拒瓜果時的少年青澀,反而帶著一種意味不明的微笑,眼神流轉在他身上。
唐楚甚至還接下他搖搖欲墜的身子,低聲笑著和他咬耳朵:“無止仙君難道沒學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句話嗎?”
長善宗的弟子們在追殺著城內翻天的妖,江熠離得太遠還在發怔,就連可愛也因方才阻攔魔族進犯追的遠了一些。
沒人能料到竟然有這樣的變故。
江熠目眥盡裂,接近空蕩蕩的內府強行運轉靈氣踏上仙劍,唐楚的身體卻像那些魔族一樣一點一點的化成黑煙。
離開前,這看似好說話的少年郎惡意滿滿的掐了一把無止仙君骨肉勻稱的纖細腰線,不在是正統道長的克制知禮,反倒帶了幾分魔族的肆意妄為。
“你殺人的樣子真是看得我熱血沸騰,可惜了,我還有正事要做,否則怎麽也要拉著你做一回那巫山雲雨。”
他惡意滿滿的看了眼正跌跌撞撞奔赴而來的江熠,狂笑著道:“下一回再見面,怎麽也要讓你在本尊的榻上搖尾乞憐,就讓你那乖弟子好好看著,看著他師尊是如何被我乾的欲死欲仙可好?無止仙君,期待下次再見。”
他甚至憐香惜玉的將遊無止平放在地上,像是一個盡職盡責的愛人。
但就在江熠趕到的前一秒,他化作無數黑色蝴蝶,悄然無蹤的消失了。
江熠撲上前去,眼見無數靈力自傷口四散,瞳孔幾乎要被逼出血色,長善宗弟子見此變故,也顧不上再去擊殺妖族,一個個的趕過來想看看情況。
但沒人能接近遊無止三步以內——一旦試圖接近,他那個金瞳的弟子就發瘋一般將靈力化作尖刀,把他們二人圍得密不透風。
一個年長些的弟子不得不出來打圓場:“我也知道唐師……唐楚這個叛徒做了那樣的事情,你對人有防備很正常,可是在這樣下去,無止仙君的傷勢得不到控制,只怕會凶多吉少,不妨先行去往長善宗,我宗門也有善藥的修士,可——”
“可以在算計我師尊屍骨無存是不是?”江熠根本不聽,他像是地盤被人侵犯的狼王,本能的豎起攻擊對準周圍的一切,死死攬著遊無止的肩膀,連可愛也不讓。
“唐楚那賊人看樣子在長善宗地位不低,卻是魔族所化,誰知道你們長善宗內還會有什麽樣的妖魔鬼怪!”
“你!”
好心被人當做驢肝肺,再是好脾氣的人也不由自主的憤怒起來,卻偏偏沒地反駁。
是啊……就連唐楚也會是魔族奸細,他們這幫人,又怎能判定自己身邊就沒有別的人形怪物呢?
江熠寸步不讓,將遊無止攔腰橫抱起,他誰也不信,誰也不聽,不敢假手於人。
——長善宗內,可是還有卜算子和聲聲慢在暗中窺伺呢。
唐楚不是好人,這兩個人難道就沒可能狼狽為奸嗎?
及時雨高懸著,震懾著所有試圖靠近的人,遊無止嘴巴一張一合,想是想要說些什麽。
但在江熠把耳朵靠過去的那一瞬間,終於支撐不住,合上了雙眼。
江熠眼神瞬間一慟,他在長善宗眾人面前只是眼眶微紅,卻仍舊一副殺意不可侵犯的表情。
帶著師尊回身離開時,一大顆淚卻不由自主的砸在遊無止胸口。
卻轉瞬被細雨遮掩。
長夜靜寂裡,這綿綿的細雨點落一叢又一從的飛花,門戶大開,萬千百姓靜默目送著,像是一場無聲的朝拜。
漫天飛花中,萬眾矚目裡,江熠卻忽然升起一種沒由來的念頭。
原來他終究只是那年白城無能為力身無長物的無助少年。憑什麽敢覺得自己有能力擋在師尊身前遮風擋雨呢?
師尊啊……我們回家……
我帶你回家。
作者有話說:
明天把今天欠下的一更,和正常該寫的更新寫完;
以及……別寄刀片,這不是刀,這真的不是刀
第45章
金風玉露, 仙人引渡。
渡我的仙人卻生死未卜。
江熠小心翼翼的抱著遊無止,隻覺得他瘦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隨風飄逝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