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就需要有一位善於和這幫少年人溝通,又有真才實學的老師帶隊壓陣。把這幫初出茅廬的雞崽子們圓潤的護在羽翼之下,又能睜開眼睛見見外面的天。
遊無止想:我善於溝通嗎?
不。
我性格差勁,恨不得在蘭庭葉見呆到死,守著一個人的清淨地老天荒。
我有真才實學嗎?
也不。
一念峰混吃等死的廢物,想必人人都聽過我恬不知恥的事跡,就算沒聽過的這些時間裡估計也該被科普個清清楚楚了。
我壓的住陣嗎?
笑話!
一幫少年人,正是滿腔熱血無處揮灑的年紀,誰都不服誰,誰都覺得自己揮揮手敢鬧上凌霄寶殿,誰肯聽一個廢物的話呢?
於是思來想去,自己會在這裡的原因,就只剩下掌門師兄精準扶貧,為了讓之前自己門廳空虛的顏面好看,才派了這麽個任務給自己順氣的。
遊無止沒那麽大的氣性,他推辭不過天衍神機的妙語連珠,卻又清楚自己幾斤幾兩,唯恐自己這隻老母雞護不住一幫不知天高地厚的雞崽子,隻好揪著可愛一起來了。
可愛不是凶神惡煞的人,但卻有著凶神惡煞的實力。
曾徒手擰斷仙劍都劈不開的天外隕鐵鏈。
他也本不該是一個普通的道童,一開始雖然是遊無止選了他,但也很快發覺他的實力與眾不同之處,認為金鱗豈是池中物,只怕這小面癱在自己這呆不長。
然而一年又一年,可愛的實力水漲船高,卻心甘情願的做一個不起眼的灑掃道童,遊無止明示暗示都沒能讓他自立山頭。
於是兩人便在蘭庭葉見相互扶持——當然可愛扶持他扶持的比較多,總而言之一起相伴生活了這許多年。
他雖鎮不住這一幫可愛的雞崽子,但是可愛可以。
於是便有了這一船鴉雀無聲的靜寂。
遊無止想,我其實應該回去。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
仙舟上有膽子稍微大一點的少年人,眼睛裡泛著詭異熱情的光,縱然可愛壓場也毫無懼色,他拿出事先做好的攻略圖激情昂揚道:“此次任務大家想來都心中有數,鎮陰的法器符咒可都帶了?”
山雞們剛剛入門,雖然總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但拚起家底就知道捉襟見肘了。
但凡法器符咒,哪一樣都是千金不換的寶物,除非你自己有能力煉器或是畫符,否則無論是去寶物集交易還是做任務去兌換,都是很大一筆開銷。
但縱然如此咬牙貼上身家換幾件防身用具還是有的,但是菜雞們就真的囊中羞澀了。
他們尷尬茫然的看著侃侃而談的前輩們,覺得自己任重道遠。
那最先挑起話頭的少年看見新入門的弟子們這幅表情,忍不住誇誇其談的白話起來:“這次的任務是要解決掉白城內一位夫人肚子裡的陰胎——你們可知道陰胎是怎麽來的?”
“小生曾經聽聞,陰胎便是陰年陰月陰時出生的孩子,但縱然聽起來不詳,總也是條無辜性命,何苦如此大張旗鼓去解決掉他呢?”
說話的人正是鄭方圓。
他混跡在一眾菜雞當中,泯然眾人,毫不起眼。
只是聽到這一句問話,不由得想起以前家鄉那邊有個陰年陰月陰時出生的孩子,十分不受家人待見。
往日裡便是被缺衣少食的對待,髒活累活卻要一馬當先,生活的十分辛苦。
縱然謹小慎微小心翼翼的試圖討家人一個笑臉,卻在連年的災荒下,被毫不留情的當成幾兩肉,換了旁人家裡半袋黑面。
他到底是個讀書人,被這野蠻做法震驚的食不下咽耿耿於懷,以至於聽到這個話題不惜克服自己的社恐也想求個明白。
哪曉得那話多的少年搖搖頭:“這是凡人的說法。於修真者而言,陰胎,乃是由陰氣匯集而成的東西。他們借由某種方式寄存於活人的身體裡,看起來像是身懷有孕,實則是在找個宿體吸收精氣,等到吸收夠了精血破體而出,那宿體就成了一具乾屍骷髏,在沒有半點生氣了。”
菜雞們都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一步登天的感覺還沒扭轉過來,一個個隻當聽了話本裡那些遊方術士一樣的故事,隻覺得這事情離自己很是遙遠。
這少年生了一張利嘴,長了一條靈舌,給他個驚堂木就能於茶樓間揮斥方遒。
他巴拉巴拉講著各種或是傳奇或是瞎編的奇聞異事,一個小小的陰胎能講出花來,把底下一群小鄉巴佬騙的團團亂轉,一個個驚奇的恨不能把他肚子裡的故事榨乾。
遊無止不緊不慢的收了筆,成了一張防禦符,還有心在識海中和系統打趣。
【若是我以後能在符籙裡安上一個循環播放的複讀機,一定要把這人的聲音錄下來,縱然是初級符籙,想來精神汙染的本領也是一絕,說不定能大大提高殺傷力。】
系統笑罵【你可真是出息】;
遊無止把畫符的材料收起來,他覺得這樣「嘈雜」的環境不適合畫符,而且仙舟縮地成寸,白城近在眼前。
他這一收拾東西,那口沫橫飛的少年仿佛後腦杓長了眼一般,瞬間住嘴,乖巧的帶著一幫小雞崽子們列隊。
這少年大概是先前說出了一身慷慨激昂,眼睛裡仍存灼灼火光,看著遊無止的眼神格外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