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量仙師搖搖酒葫蘆——他的葫蘆裡不知何時已經重新裝滿了酒液,此時正一邊飲酒, 一邊大笑著:“誰敢?棋界本與星界相連共通!我那是在玩物喪志嗎?不!這叫增進卜道實力!你小子,可不許在同道面前給我胡說八道,平白落了威風。”
遊無止拿無量仙師半點辦法都沒有,隻好無奈的衝這江熠搖搖頭——這孩子看笑話看得正開心,半點也不知道收斂。
江熠被警告也絲毫不收斂, 他見多了當人師尊的無止仙君,當人徒弟的無止仙君倒是少見, 原來他在自己師尊面前也是一副無可奈何的少年脾氣。
他眉眼彎彎,像吃到了味道特別的糖果,笑容越發明媚燦爛。
此次出發前往昆侖,乃是無量仙師親自帶隊,遊無止也一並跟隨, 這一行人的分量不可謂不強大。
無量仙師久不露於人前, 難得現身, 各峰峰主長老們都趕來相送。
他笑呵呵的沒什麽架子, 也沒講什麽冗長的發言,和藹的像個鄰家大爺一般:“好好,別送了別送了, 我這一去, 護宗大陣自會開啟, 我沒什麽好說的, 只希望你們別忘了我一念峰峰訓,守好天下,守好宗門。”
然後他看了一眼一念峰峰內那些對此行毫不知情的、仍在風風火火修煉的孩子們,便帶著人離開了一念峰。
一念峰屬界外界,界內的一切都由支撐它的大能維持運轉,此刻它的主人離開了這裡,護宗大陣便自天空升起,像一個黏性巨大的泡泡,不一會兒撐滿了這座山水秀麗的界外界。
那大陣看起來夢幻唯美,但美麗的外表下,擁有著強到令人心驚的壓迫感。
江熠不由歎道:“師祖竟然有此等實力,說是陸地神仙也不為過吧。”
無量呵呵笑的很是沒脾氣:“不敢當——一念峰大陣內有著我宗門無數前輩們隕落前附著的一點神念。這些神念看起來不多,但是聚沙成塔,逐漸也就形成了如今的規模。倘若他日我大限將至,便也會化作一念峰的風雨,繼續守護著這世間生靈,到了那時,就該是你師尊這一輩人,挑起這根大梁了。”
此行去昆侖,除了大能們交換信息,自然也會看看下一輩人的實力,因此他們乘的依舊是仙舟,不過有大能在此加持,仙舟的速度竟沒比仙劍慢到哪去。
一堆少年人難得有機會和大能待在一個船上,又見他如此可親,膽子大的已經開始嘰嘰喳喳的詢問好些問題。
孟也往日裡鍛煉出來的嘴皮子終於發揮了作用,不著痕跡的擠在頭前,已經問了好些關於修煉上的問題——至於八卦,他在無止仙君面前都不敢直接問,眼見遇見一個更厲害的,更是半點也說不出口。
正是其樂融融之際,天邊忽然飛來一道流光,他人未先至,一道宗門玉令卻已經先到了無量仙師手裡。
這大能甫一接到手,就感受到上面的氣息,皺了下眉,將仙舟上的防禦破了個口子,那人便踉踉蹌蹌的進來,身邊還帶著一個渾身染血的少年。
這道君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趕路匆忙,把自己渾身弄得邋邋遢遢,他也顧不上仙舟內還有其他小輩在,連滾帶爬的滾到無量仙師腳底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道:“師祖!大事不妙了!鶴道君他、他陷入赤陽道府,被裡面的禁製傷到了!至今未能出來啊!”
無量仙師搖了搖酒葫蘆,若有所思:“哦?小寒闖過的秘境洞府何止三百?每一個都是步步機關、處處帶煞,往日裡也不是沒有被困入秘境的時候,都能逢凶化吉,何以此次你如此驚慌失措?”
這道君他抹了一把臉,結果只是將血跡在臉上抹的更加均勻一些,帶著哭腔喊道:“若只是鶴道君一人入秘境也便罷了,可是程小姐卻也在啊!他二人一向於當年退婚之事有些許齟齬,此次程小姐家仆更是用秘法感應到,對方性命垂危——若是鶴道君動手,在那樣凶險的洞府內,難免被攪亂心神,有走火入魔之險!若不是鶴道君動手,就算往日在多齟齬,但憑道君心性和實力都護不得程小姐周全,那豈非更加危險!”
他字字懇切,句句錐心,說的話都十分合情合理,無量仙師卻隻管閉目,好似對自己的三弟子不甚在意一般。
然而遊無止卻已經暗暗讓全體戒備,顯然是對這道君說的話產生了懷疑。
江熠暗自傳音入密,詢問道:“師尊是覺得哪裡有問題嗎?”
遊無止眯起眼:“鶴聽寒就算無法和外界聯系,以至於剩下的人心神大亂,被迫求助,那也不該直接找到師尊這裡。通信靈符又不是不能用,何必來回往返這一趟?此人……總之戒備便是。”
那道君看無量仙師沒有反應,急的簡直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如果這是演技,放在前世絕對足以拿一個奧斯卡影帝。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無量仙師睜開眼,笑呵呵的道:“不必如此掛心——修者本就逆天而行,與天爭命,若是不幸在半道上隕落了,也只能怪個人的命。來來、我觀你印堂發黑,想必是旅途不順,勞心傷肝,飲下老夫這一葫酒,好好給你治治。”
他笑起來的樣子依舊像是一個沒什麽脾氣的大爺,然而他分明這樣春風化雨,這道君卻臉色一變,急急避過那雙只是伸出就好似將空間扭合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