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要提眼下兩個人境界其實有差別,縱然他在世人眼裡是個天才,可「彼岸鬼仙」見到的天才難道會少嗎?
他心念電轉,直覺覺得此人必定留有後手,且定是等到太古大陣失效後才會一擊出手。
誰也不會去賭一個活了成千上億年的瘋子會去做什麽,但也沒人能給眼下的場景一個最佳的解決方案,遊無止走投無路之下,心底忽然著了魔的升起一個想法。
太古大陣而今只是運轉一部分便讓此人如此忌憚,若是它全部運行起來呢?
他隱約覺著這絕對會是解決掉這個魔頭的最佳辦法,然而喜悅還來不及升上眉眼,又無縫銜接的被崩潰填滿——運行這麽點已經讓昆山君成了人乾,而他也接近力竭,這要是運行起全部,就算把他獻祭了估計也辦不到,還是白搭!
他左思右想依舊無計可施,而那點支撐太古大陣運行的靈力終於在此時被消耗一空,他聽見面具後傳來一聲沉悶的笑。
一道滿是殺意的刀鋒沉沉劃破天空,他來不及思索這是什麽含義,渾身的狠意也冒上來,幾乎是破罐子破摔的想道:反正我也無計可施,不如試試誰能在這一招手底下活下去!要是對方死,雖然仍有不知藏在何處的本體虎視眈眈,但也好歹有了喘息的機會,若是我死——我都死了,又能管得了什麽呢?
他就這樣毫無保留的將真氣灌進太虛劍裡,向著對方的元神而去。
這一劍何等經天緯地,劍意一出遊無止就多少清楚,就算是對方挨著了,也絕對不會討到什麽便宜,然而與此同時,他也終於明白對方藏著的後手是什麽了!
那刀鋒裹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卻不是衝著遊無止去的,它風卷殘雲一般吞噬掉周圍一些細碎的空間碎片,打了個旋對上了防備不及的無量仙師!
無量仙師反應迅速,抽劍去擋,然而就在這時鬼王不輕不重的打了個響指。
來昆侖路上那個邋遢道人人已經身死道消了,然而他的暗算竟然還能垂死掙扎著為鬼王最後一次鞠躬盡瘁。
這一劍到底沒能抽出來,一面是內府內放炮一樣的滿地狼藉,一面是渡劫大能的全力一擊,他搖搖晃晃的被兩邊內外夾擊,竟然撐著沒倒下。
然而也只是沒倒下,眾人全都驚恐著感受他猝然蒼白的面色和迅速消散的生機。
遊無止幾近崩潰,愴然大吼著:“師尊——”
他下意識的想要飛奔而去,而拚著硬受了他一擊的鬼王魑魅一般擋過來。
他情況也不怎麽好,遊無止那一劍讓他元神重創,在不保命說不得會奔赴無量仙師前塵。
此刻他出現在遊無止眼前,面對一個殺氣滔天且實力超絕的對手也絲毫不出手防禦。
然後他出了第二擊——這一刀是衝著江熠去的。
江熠隻覺得這刀鋒有種幽冥淒寒的毛骨悚然,還未來得及品出點什麽,人已經飛出四五步。
有大能原本想要接一接,卻忽然頓住了。
江熠飛出去摔在地上之後,竟然過了幾秒鍾才後知後覺的感受到渾身上下粉身碎骨的疼痛——那一刀雖然是衝著他來,卻並未要了他的命。
而是劈碎了他身體裡那個金光閃閃的禁製。
禁製下原本鎮壓著無數從太古而來的魔,本身也被消磨了一些,那一刀成為了最後的稻草,無數上古魔族前撲後擁的從他身體裡逃竄而出,無孔不入、無堅不摧。
硬生生把他的身體給撐的快要碎了!
太古大陣原本將前來圍困仙門的魔氣都削弱不少,彼時勝局盡在掌握,然而這些上古魔族逃竄出來後,局勢再度反轉,竟又是一個必死的困局!
這三番兩次的變故一件接著一件讓人毫無喘息的機會,遊無止卻在這樣的窒息中搶回一點理智。
他道:“我好像想起來了……那個道人,在我剛收江熠做徒弟的時候曾經和他的徒弟一起出現過。這顆棋子你埋的夠久。”
鬼王風度翩翩:“過獎。”
他又道:“我知道江熠身體裡有個陣,但眼下看來,你似乎了解的更多。所以這也在你的算計之內嗎?”
鬼王誠實道:“老實說,是個意外。”他想了想,問:“那個給你中了花下死的小子,你還記得吧。”
遊無止此時竟也不覺得難堪,隻盯著他看。
鬼王也許是覺得眼下勝券在握,又或許他還有什麽別的算計,十分大方的解釋道:“那孩子是個色膽包天的草包,雖然沒什麽腦子,但血脈上有些來頭,誤把你的弟子當成了天魔,然而這世間已經不再有天魔了。他們圍困你們之前那麽一小會兒,我聽到了這個消息,才臨時改了改計劃。”
他看似給了個回答,其實模棱兩可的避開了關鍵之處,遊無止卻沒心情和他計較,茫然的回想著自己這一生。
若是他早些清醒、勤勉度日,會不會也許不會有眼下這麽個下場?
又或許他當年沒有憋著一口氣,試圖將上輩子被人掌控於股掌之間的不甘彌補回來,就踏踏實實做一個混吃等死的廢物,今日之劫會不會也輪不上他?
正當他思緒繁複近乎耳鳴之際,好像聽見了耳邊傳來了十分耳熟的聲音,他還沒聽清這聲音都說了什麽,忽然間發現自己身體內的氣勢不斷攀長,天邊破口還未修補上,又轟然而起九重雷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