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白鶴山莊經常做,夏天降暑,冬天支爐子煮辣椒羊肉湯,給來往過客提供方便,所以人人都輕車熟路,除了柳弦安。帶隊的是他二叔,見自己這寶貝大侄兒半天沒倒騰明白一頂帳篷,便打發他去幫忙搬藥,省得等會一個不小心,反被釘子戳破手。
柳弦安答應一聲,將帳篷放在地上,轉身一看,搬藥的少說也有十個人,並不是很需要自己。
於是他溜溜達達,找了個安靜乾淨又涼快的地方,繼續躺平。
阿寧:“唉,我就知道。”
柳弦安這一覺睡得極為安穩,醒來時神清氣爽,愜意環顧四周:“什麽時辰了?”
阿寧答:“申時。”
柳弦安很驚訝,原來才過去一個時辰這麽短?那我應該還可以再睡一會兒。
“別!”阿寧崩潰地拉住他,你不是睡了一個時辰,你是睡了一天一夜外帶一個時辰。
期間不少往來客商在領取完湯藥後,都要好奇而又關心地問一句,後頭棚子裡躺著的那個人是誰啊?怎麽一動不動的,可是病了?
白鶴山莊的弟子們總不好直說那是我家正在偷懶睡覺的二公子,隻好含糊地敷衍,沒有生病,就是累壞了,所以稍微歇一陣。
“累成這樣啊。”大家都十分心疼欽佩,並且主動將說話的聲音壓低。正好旁邊有一群帶著點心去探親的嬸子,一聽這話,紛紛從包袱裡掏出吃食,硬要送給累到起不來的年輕公子,讓他好好補補身體。
弟子們推辭不掉,隻得一一道謝收下,全部擺在了二公子旁邊一張小桌子上,點心水果還有幾壺酒,跟廟裡的貢品似的。
柳弦安這陣正好隨手摸過一個果子吃,還挺甜,吃完又到處走了一圈,不錯,人來人往,井井有條,忙而不亂,依舊不需要我。
可以回去繼續躺。
第26章
阿寧叫不醒裝睡的自家公子, 隻好加倍乾兩個人的活,跑來跑去忙得像是一隻陀螺。柳弦安看到之後還很費解,問他明明大家都沒有很忙, 為何只有你一個人不停地來回穿梭?
“……”
他的疑惑聽起來是如此的發自內心, 問得阿寧又生悶氣又想笑。柳弦安伸手將人叫到自己身邊, 擦了擦汗,又從“供桌”上摸了一個冰涼的果子:“我們還要在這裡待多久?”
“一個月吧。”阿寧先前也沒參與過這種事, 都是從旁人口中聽來的經驗,“二莊主好像還要去附近幾個村落裡給老人們義診,會帶走一部分弟子, 到那時這裡人手少了, 公子可就不能再偷懶了。”
柳弦安往後一躺, 再議再議。
白鶴山莊的弟子們已經很習慣自家二公子的做派了, 畢竟是莊主拿著棒子都打不勤快的人,娶不到公主也未見悔改,依舊走哪兒躺哪兒, 可見是天生的懶,並不算偷奸耍滑,甚至還有弟子懷疑這是不是某種罕見的病症, 嗜睡、多思、恍惚,再加一個胡言亂語, 越想越像啊!於是對待二公子就越發寬容憐愛,有時還會幫他削好果子,再切成方便入嘴的小塊。
阿寧:“你們不要再這麽慣著啦!”
結果並沒有人聽。
柳二公子的睡仙日子也就一直愜意著, 他無所事事, 便在腦海內將白鶴城的地圖勾勒了一遍又一遍,把同遊路線再度細化, 萬事俱備,只差一個驍王殿下。除此之外,若硬還要找出一處不太圓滿的,就是他覺得城南應該再有一座塔,不必太高,九層即可,以方便登高遠眺,觀落霞賞燈火,到了數九寒天,塔尖上或許還能積一丁點雪。
“公子,公子!”阿寧在他眼前揮揮手。
柳弦安回過神:“嗯?”
“公子。”阿寧指著另一側的空椅子,“二莊主帶人去了村裡,三五天內不會回來,這裡也需要坐診的大夫,暫時無人能頂,公子去唄?”
言畢,不等柳弦安答應,便強行將人拉起來,又按在椅子上穩當坐好,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可見已經在心裡排練過許多遍。他興奮而又得意,此番總算能有機會讓旁人見識一下自家公子的醫術,簡直恨不得找個鑼來敲,叫十裡八鄉都好好瞧瞧。
但除他之外,現場其余人卻一個比一個淡定。柳弦安本人坐是坐了,但也只是坐了,無非是換個地方繼續修自己的九層白塔。而弟子們見二公子坐到了看診大夫的位置上,也隻認為他八成是躺累了,想坐會兒,坐就坐吧,反正二莊主不在,椅子空著也是空著。
於是還是各忙各。
柳弦安單手撐著腦袋,半閉起眼睛,在炎炎烈日的烘烤下,聽著山道上若有似無的風聲。
“喂!”不知道過了多久,面前突然有人問,“你是不是白鶴山莊的大夫?我方才聽到他們叫你公子。”
柳弦安睜開眼睛,見問話的是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年,眉目生得深邃鋒利,一身藍衣,頭髮裡也編著同色的裝飾,腰間佩一把寶石匕首,打扮精致華貴,卻不似中原人,倒像是個異族富戶的任性少爺。
柳弦安並沒有介意他的失禮,點頭道:“我是大夫。”
“我小叔叔受了傷,走不動路,就在前頭不遠處。”少年繼續說,“你能去幫他看看嗎?”
“怎麽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