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林一愣:“啊?我在的時候,只有——”
話沒說完,哨音又接二連三響徹雲霄,這回竟足足有四聲之多!駐軍已經整裝趕往山下,梁戍馬鞭一振:“走!”
高林答應一聲,把手裡的東西往前一扔,程素月被迫接住,與這玩意來了個近距離接觸,差點又吐出來。
“帶去給柳二公子看看!”
“……”
程素月猶豫,我真的可以帶嗎,萬一嚇到柳二公子,事後咱倆會不會被王爺扣錢。
但轉念一想,那可是白鶴山莊出來的人,從小就剝頭皮。
於是最後還是拖著這“戰利品”回了營地。柳弦澈此時也待在弟弟房中,聽到外頭的護衛突然乾嘔聲一片,心中費解,兄弟兩人雙雙走出門來:“出了何……這是什麽鬼東西?”
“我哥在山下村裡抓到的。”程素月道,“應該不止這一個,王爺已經趕過去了。”
柳弦安命人點亮院中所有的燈籠,挽起袖子戴上手套,上前仔細檢查了一下,道:“像是鬼童子。”
柳弦澈也曾聽過這個傳說,巫師會用草藥和石灰將女童的屍體脫水,換上彩衣釘上木樁,舉在手中陪自己一起走街串巷。他道:“鬼童子雖說聽起來詭異恐怖,但究其根底,不過是一具乾屍人偶,如何可能會跑會跳?”
“我只是說這個炮製手法類似於炮製鬼童子。”柳弦安道,“但又並沒有將童子完全殺死,應該是用了某種毒蠱來控制大腦與經絡,使其力大無窮,變成古怪的野獸。”
“找一處空屋吧。”柳弦澈道,“剖了看看。”
柳弦安點頭:“好。”
面不改色,淡定從容。
什麽叫專業。
白鶴山莊,厲害厲害。
而山下的驍王殿下,也同樣十分厲害,手持長弓百步穿楊,箭矢帶火,在暮色中劃出一道劈裡啪啦的影子,而後重重穿透邪物那嬌軟的眼眶,引來一片嘰嘰喳喳的慘叫!
村裡估摸有七八隻鬼童子,駐軍左右包抄,解決了五隻,另有一隻身形要更大些的,儼然一副頭領模樣,先是蜷縮在牆角沒有動,待眾人一起攻上前時,突然“砰”一聲,生生用頭顱將牆壁撞出一個大洞。
“啊!”屋內的農婦驚懼地尖叫出聲!
村口的高林反手一劍,將一名鬼童子斬殺斃命,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眼前就“嗖”地劃過去一道黑影,伴隨著嬰兒細弱的啼哭聲,和身後官兵的大喊:“高副將,攔住!攔住!攔住啊!它搶了個孩子走!”
攔什麽住,別嘶吼了,沒見那玩意已經跑得連影子都沒剩一個?高林暗罵一聲,重新上馬欲追,梁戍卻已經策馬從他身邊馳過,颯颯帶風,長劍染血。
“你們幾個,去跟著王爺!”高林調轉馬頭,“其余人隨我進村!”
“是!”
鬼童子一手抓著嬰孩的繈褓,僅靠雙腿和另一隻手,佝僂著身形在樹木枯藤間來回穿梭,速度竟也絲毫不減!嬰孩的哭聲已經弱得幾乎聽不著了,眼見前方已經逼近瘴氣白霧的邊緣,梁戍拉滿長弓,隔著重重樹影,凌空一箭!
“撲哧”一聲,鬼童子的脖頸被精準射穿,踉蹌兩下,腳步也有所放緩。幾名士兵趁機撲上前,想將嬰孩搶回來,對方卻像是被徹底激怒一樣,發狠地一甩,將手中繈褓重重拋向另一邊!
那是不高不矮的一處斷崖,成年人摔下去可能還能僥幸保住命,幾個月的嬰兒只怕凶多吉少。她哭哭啼啼地從棉被裡滑脫,小小一團脆弱的生命就這麽直直往下墜!就在這命懸一線的危急時刻,一個人突然從高處躍下,牢牢將嬰孩抱進懷中,右手拔劍出鞘,再用盡全身所有的力氣將鋒刃釘入崖壁!
金屬劃出一串火星,最終劍刃順利卡入一處裂隙,讓他懸掛在了石壁上。
嬰孩還在“哇哇”大哭著。
“常少鏢頭!”士兵們聚在斷崖處喊話,“你再堅持一陣,我們這就放繩子下來!”
“好!”常小秋一手抱著嬰孩,一手握著劍柄,臉掙得通紅!山間夜風寒涼,他低下頭,用自己的臉貼著小孩的頭,想傳遞一些溫度過去,有時候風變大了,就吹得他整個人都搖來晃去。執劍的手已經徹底被凍僵了,血管裡流動著的不像血,倒像剛從雪裡取出來的針。他艱難地抬起頭,剛好看到梁戍也站在高處,風吹得他衣袍飛起,面容逆光,宛若天神。
這風,好像也沒什麽不好的。
常小秋艱難地想。
為了能在王爺心中留下一個好印象,他甚至還強行醞釀出了一個雲淡風輕的笑容來,力圖泰山崩於頂而面不改色。
看得正在山頭結繩的士兵們就很心焦,擔心少年是被凍傻了,出現了幻覺,怎麽還傻笑開了,於是加快速度,簡直十指翻飛。
終於,在滿面微笑的常少鏢頭神思恍惚,即將堅持不下去的前一個瞬間,一名士兵順著繩索溜了下來,先將他的腰牢牢捆住,又把嬰孩抱進自己懷裡,衝上頭的人比了個手勢。
繩索很快就被拉了上去,卻只有一根被拉了上去,至於另一根……拉繩子的人納悶地問,常少鏢頭是不是被什麽樹枝掛住了,怎這麽重,完全扯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