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氣,梁昱卻不氣,還會讓太監送些豬頭肉和果子酒過去,敲鑼打鼓繞過大半座王城,看得百姓都很唏噓,唏噓大人辛勞,也唏噓皇上仁慈。梁戍道:“要不怎麽說皇兄天生就該坐那個位置,所有官員的心眼加起來,也沒他一半多。”
“那王爺呢?”柳弦安問,“心眼多嗎?”
“不多,我沒心眼,好哄得很。”梁戍靠在灶台上,看似漫不經心道,“不信你試試,隻一句話,我便跟你回家。”
一句話,就能捕獲一個驍王殿下,天底下沒有比這更加佔便宜的事了。
柳弦安說:“那走吧。”
梁戍卻又反悔:“這哪裡是一句話,分明就只有三個字,至少也要多哄兩句吧?”
柳弦安取出一根擀麵杖:“不哄了。”
梁戍往後一躲:“不哄就不哄,怎麽還要打我。”
柳弦安笑,一邊用擀麵杖攪著鍋裡的山楂水,一邊看他:“那還跟不跟我走?”
梁戍清清嗓子:“這般不清不白的,就想拐我?”
怎麽說呢,色迷心竅,但理智尚存,還記得要替自己爭取個名分。
第68章
柳弦安停下手裡的活, 問:“如何才能稱得上清白?”
梁戍琢磨,那這至少得三書六禮吧,堂堂驍王殿下, 得尊貴, 得值錢。但又一想, 依照對方的懶蛋程度,萬一看到流程太繁瑣, 乾脆嫌麻煩跑了呢,那自己豈不是得不償失?於是當下書也不要了,禮也不要了, 甚至連清白也不大想要了——話說回來, 這世間哪個腦子不清醒的, 會和心上人講究清白?
情愛之事, 就得不清不白,攪成一團,黏在一起。他清清嗓子, 指著鍋:“怎麽一股糊味。”
柳弦安低頭繼續攪,他冬天衣服穿得累贅,乾活不大方便, 沒幾下胳膊就酸了,梁戍便抬腳跨過門檻, 說要幫忙,卻沒有接過擀麵杖,而是從身後圈住他, 就著這曖昧姿勢, 微微俯身,掌心包住對方手背, 又將下巴也磨磨蹭蹭,硬是架上肩頭。
生動演繹何為見到美人,骨頭酥了,站不穩。
柳二公子沒什麽反應,看起來還是和平時一樣,都可以,但耳根卻有一點紅意緩緩向上蔓延。梁戍看了一會兒,突然用牙齒叼住這一點紅,柳弦安瞬時脊髓發麻,打了個寒顫,手裡的擀麵杖差點扔鍋裡,梁戍卻接得及時,將那根棍子隨手往灶台上一丟,又順勢攬過懷中一把細腰。柳弦安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扛了起來,天旋地轉的,還沒等反應過來,唇上就傳來濕熱的觸感。
梁戍將人按在牆上,低頭親得繾綣。四萬八千歲的睡仙,就這麽被親成了木頭人,按理說相同的事他在夢中也做過,並非全無經驗,但現實遠比夢更加細節,溫泉池中白騰騰一片水霧能朦朧遮過去的,在這間廚房裡全被清晰放大,梁戍還要在他耳邊說:“張嘴。”
柳弦安閉起眼睛,腦子裡閃過了一千篇飄飄纏綿的詩,情雖不知何所起,可一旦起了,就是鯤鵬扶搖而上九萬裡,壓根沒法控制。
梁戍覺得懷裡的人已經被自己親軟了,像一包裹著水的蜜,甜得站也站不穩,就又低頭去舔咬對方粉白的鎖骨,咬到一半,柳弦安實在受不了,推開他“咳咳咳”地彎腰咳嗽,阿寧也從外頭飛奔過來,一邊奔一邊著急地喊:“公子,公子,怎麽回事,是不是著火啦?”
“……”
沒著火,只是鍋裡的冰糖熬糊了,糊得院子外的阿寧都被嗆了回來,驍王殿下還在一心一意流連美人香頸間,竟完全沒覺察到,怎麽說呢,情根深種,情根深種。
阿寧火速將冒著煙的大鐵鍋端到院子裡,又將灶火熄了,這時府衙的下人們也紛紛被煙熏來救火。梁戍面不改色,拉起柳弦安轉身就從後院走,兩人腳步匆匆,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闖禍現場,然後各自看著對方笑,柳弦安說:“這下王爺沒有山楂糕了,吃藥吧。”
“吃藥就吃藥。”梁戍捉過他的腰,拉到自己身前站好,“只要是你給的,吃毒藥也成。”
柳弦安還真就從袖中取出一枚藥丸。
梁戍二話不說,低頭咬進自己嘴裡,一股奶香,便又湊上前,強行往心上人嘴裡舔了一點,就著這股尚未完全化開的甜,看著他說:“待西南的事解決了,我便回王城,請皇兄到白鶴山莊提親。”
柳弦安點頭:“可以。”
至於當朝天子在聽到自家弟弟要娶白鶴山莊的公子而非小姐,白鶴山莊的莊主在得知自家女兒雖然不必嫁給驍王殿下,卻換成了兒子要去應這門親事時,會有多麽的震驚、崩潰、五雷轟頂,就不是情正濃時的小情侶要考慮的問題了。梁戍認為皇兄的承受能力應該挺強的,柳弦安也覺得爹和大哥還可以,娘和妹妹或許稍微差一點,但問題不大。
兩人手牽手,一起回了住處。
就這麽將大事給定下了。
懷貞城鬧鬼的疑雲已經被徹底吹散,雖說背後的事實有些沉重,但至少余府是徹底被鏟平了。新的地方官還在赴任路上,梁戍便命童鷗留在城中暫代職位。百姓們商量著要再舉辦一次五彩會,河邊的舊裝飾已經全被拆除,換上了大家新編好的五彩繩,被冬天的太陽照著,顏色鮮亮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