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消息在建康城差點沒傳瘋了。
所有人聽完都驚呆了。
不是說奪妻之仇嗎?還有這一出?所以王家世子今日究竟為何要出手保太子殿下?三人之間究竟是何關系?當年那曲《鳳求凰》究竟是何意味?一傳十十傳百,一時建康城道說紛紜,精彩紛呈。傳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有鼻子有眼,最後就連朝堂上那些元老重臣都聽聞了此事,私下全在竊竊私語。
外頭已然翻了天了,王悅卻一無所知。王有容怕死,自然不敢主動和他提這事,謝家人更不會嚼舌根。是以全建康的人都知道太子與王家世子有龍陽私情,而王悅自己卻渾然不知,他只是莫名覺得這兩日謝家下人瞧著他的眼神有些異樣。
王悅不知道,在他籌備著買糧借糧時,建康城街頭巷尾有關雨季異象的傳言已經換成了他和司馬紹的情仇。
是夜,他坐在謝家書房給京口、姑蘇以及廣陵的幾位長官寫信借糧時,門被人推開了。
王悅抬頭看去,發現來人是一身玄黑的謝家小公子謝尚,圓領窄袖,這身打扮一看便知是剛從獵場下來。外頭的天黑黢黢的,謝尚穿一身黑面無表情,氣質瞧著有些冷。
王悅頓覺驚奇,這位不是大老遠見著自己便走嗎?今晚什麽風將這位小公子吹來了?他開口道:“你找錯了,你堂兄在他的院子裡。”
“我找你。”
王悅聞聲放下了手裡的筆,不太敢置信地又問了一遍,“你找我?”
“嗯。”
王悅反應過來後,輕輕抬了抬下巴,“坐吧。”他打量著謝尚,莫名想發笑,“你找我有事?”
謝尚頓了下,在王悅的面前坐下了,他盯著王悅看了會兒,沒說話。
王悅瞧著謝尚那副不說話的樣子,等了會兒,他問道:“敢問小公子你找我什麽事?”
謝尚的目光最終落在王悅腰間的玉佩與笛子上,神色頗為震動,卻依舊沒說話。
王悅忍住了笑意,抬手輕輕摸了謝尚的腦袋,“怎麽了?喜歡上我了?”
謝尚頓時流露出厭惡神色,啪一下揮開了王悅的手,“別碰我!不要臉!”
王悅卻難得沒有捉弄他,輕輕掐了把他的臉,“臉黑成這樣,是在外頭受欺負了?來來來,說來聽聽,我去給你把仇報回來!”
“誰要你……你放開!”謝尚的臉被王悅揪著,他躲了下,沒躲開。
王悅瞧見他躲來躲去的,忽然伸出手,兩隻手各揪著謝尚的臉頰揉捏起來,笑道:“別不好意思啊!給誰欺負去了?沒哭吧?”他摸了摸謝尚的眼角,“來來來,偷偷和我說就行,我不告訴你堂兄,你是給人罵了還是打了?”
謝尚似乎愣了下,“沒有!你放開!”他猛地推開了揉著他臉頰的王悅,刷一下站了起來,忍無可忍道:“王長豫!你能有禮貌一點嗎?”
王悅狐疑地看了他大半天,一個沒忍不住終於噗嗤笑出了聲,“你臉紅什麽?害羞啊?”
謝尚頓時漲紅了臉,立在原地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不要臉!”
王悅欣然受用,“小公子,找我這不要臉的到底所為何事啊?有仇我明日幫你報仇,你留個名變成,這都快半夜了,我還要去陪你堂兄上床,你有事抓緊說。”
謝尚的臉更紅了,“你!你怎麽這麽不要臉!這種話也能隨便說的嗎?”
“什麽話?上床?”王悅笑了出來,“好吧好吧!我還要和你堂兄辦點正事,這樣成了吧?”
謝尚差點給王悅這副樣子氣得發抖,他瞪了王悅一眼,開口道:“從前你在外頭不要臉便算了!以後有點羞恥心!別整日裡跟人胡鬧!不知廉恥!”他別開視線低低罵了一句,“真丟人!”
挨訓了的王悅點點頭,“是是是,小公子教訓的是,不過我能問小公子一句嗎?我幹什麽了?”
“你自己心裡清楚!”謝尚今日從獵場下來,聽見那不堪入耳的傳聞直接跟人打了一架,衣服都沒換便來警告王悅,此時他想到來意終於恢復了些鎮定,負手而立望著王悅,冷聲道:“你從前如何誰也管不著,以後別出去丟人!你王家欠我堂兄的,你若是再對不起他,你王家人良心真是給狗吃了!”
王悅頓了下,問道:“我丟誰的人了?還有王家什麽時候欠你堂兄了?”
謝尚冷哼了一聲,居高臨下望著王悅沒說話,那副清高傲岸的樣子擺明了是不打算說一個字。
王悅眉頭輕輕抽了下。
謝尚一身黑衣肅殺無比,警告完王悅後,他忽然輕輕踢了下王悅面前的桌子,若是按照陳郡謝家的規矩,這種無禮的事謝尚是絕乾不出來的,但是這些日子跟王悅打交道,他所有的禮數與忍耐在王悅面前完敗,只有他與王悅兩個人在時,他身上完全看不出來謝家子弟的謙遜有禮。他踢了下王悅的桌子,開口問道:“喂,真的是你保住了太子?”
王悅頓了下,有些沒想到謝尚會問這個,他點了下頭,“是我,怎麽了?”
謝尚的眼中頓時流露出鄙夷神色,腦子裡想到今日桓溫教他的話,他抿唇半晌,糾結片刻終於冷聲道:“我問你,若是我堂兄和太子同時掉水裡頭,你只能救一個,你會救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