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清就是回身去放了個杯子的工夫,只見一陣風吹來,等他再次回頭看去,那朵鮫人蘭就被裹在了厚厚的火焰之中,熊熊燃燒,劈裡啪啦,
鍾清看呆了,我的天啊。雲玦回神後迅速伸手去掀那帶火的紗絹。
雲玦的手已經抓住了那燃燒的紗絹卻被另一隻手猛地拽了回來,鍾清道:“你瘋了?!”拿手去扒拉你這是什麽神操作?
雲玦看著鍾清有些愣住,脫口道:“這花!”下一刻兩人都回頭看向那火裡的花。
這房間裡也沒有水,著火的又只是一個角落,鍾清迅速把沒燒起來的紗絹一腳踹到了遠處,從房間裡榻上抱過兩條被子一把甩開蓋了上去,又踩了兩腳上去。
等到火熄滅後,鍾清慢慢地揭開被子看了眼,當看清裡面那株當場火化的鮫人蘭後,他默默地又把被子蓋上了。
夏夫人,太慘了啊,這實在是慘到沒法說了啊。
鍾清抬頭看向雲玦,雲玦的手上有燒傷的痕跡,但並不嚴重,此時的雲玦也正無聲地望著他。
鍾清盡量讓自己顯得鎮定,他道:“來,理性點討論一個問題,你覺得天都府會放過我們倆嗎?”
“不知道。”
鍾清思索了一會兒,道:“我們也不是故意的,誰也想不到事情會發生什麽樣的意外,我覺得天都府那個夏老宗主是個很和善很講道理的人,他應該不會過多地怪罪我們的。”
雲玦沒有說話,但是他用眼神告訴鍾清,“你在做夢。”
鍾清仰起了頭,唐皎!妙妙!葉夔!你們在哪裡啊?我想回家!鍾清覺得這個事情它真的越來越複雜了。
鍾清簡直都可以想到這事要是傳出去會有多要命,天都府的夏夫人在新婚當日變成了一朵花,為了報搭前世少年遮雨的恩情,這是多麽感人至深的愛情故事,然後夏夫人就被燒了,燒得很乾淨,被子上還剩了一個灰印子,為這段曠世奇緣畫上了一個戲劇性的句號。這不是在挑釁,這是拿著鞋拔子抽天都府的臉,抽得啪啪作響還要喊所有人快來聽。
鍾清用力抹了把臉抬頭看向雲玦,“那為今之計只有一個了。”
雲玦道:“什麽辦法?”
鍾清道:“找到真正的夏夫人。”
只要找到真正的夏夫人,那就能證明這朵花就是朵普通的鮫人蘭,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雲玦從鍾清的眼神中領會到了對方的意思,他道:“你不用這麽看著我,我確實不認識什麽夏夫人,我來天都府是為了查一件事,那天我進入房間,屋子裡根本沒有人,只有這盆花,我從未見過你們說的夏夫人。”
“你到天都府為了查什麽事?”
“這與此事無關。”
鍾清覺得你還真是無情啊,他道:“好吧,那按你說的,一切都是誤打誤撞了,所以你真的與此事毫無關系?”
雲玦點了下頭,“是。”
鍾清納悶道:“那奇怪了啊,這人到底去哪裡了啊?”
鍾清陷入了一個當初天都府上下全都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是啊,人去哪裡了?這天都府門規森嚴,侍女做錯了一點小事就要被處死,靈雲山更是險峰絕境,新娘在眾目睽睽之下,她插翅膀也飛不出去啊,人就這麽憑空消失了,簡直是讓所有天都府弟子感覺匪夷所思。
此時,一間昏暗的房間中,一個蓋著紅蓋頭的女人正坐在黑暗中,她身上的婚服還沒有換下,她抬手將一顆鮫珠送入了嘴中,慢慢地咀嚼著,黑暗中那哢嚓聲音莫名驚悚,女人寬松的婚服袖口綴著的兩排鮫珠如今只剩下了為數不多的四五粒,顯然消失的都是被她吃掉了。
女人花了大概小半個時辰又吃完了一顆鮫珠,正要把另一顆送到嘴裡,忽然她停住了手,她慢慢地摸了下自己的袖子,數了數還剩下幾顆,發現剩下的為數不多時,她選擇輕輕地握住了那兩顆鮫珠,等餓了再吃。黑暗中沒有人出現,女人就這麽孤孤單單地坐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她開始低低地唱起了歌。
那聲音像是從鬼蜮中女妖的低沉夢囈,又像是古神話中為愛而死的神女在山嵐上唱的禱祝歌,歌聲從黑暗的囚牢飄傳了出去,響徹了整片靈雲山,刹那間風流雲散。
八十四歲的夏正則坐在堂前忽然睜開了眼睛,矍鑠、銳利、鋒芒乍現。一旁的弟子正要說話,卻被他抬手製止,所有天都府弟子都聽著那令人沉醉的歌聲。
正在偷偷摸摸清理作案現場的鍾清與雲玦也聽見了那詭異的歌聲,鍾清下意識扭頭朝著窗外看去,“什麽聲音?”
第45章
歌聲飽含歌者的感情, 於是才有絕唱一說。可那歌聲卻很怪異,起承轉合宛轉悠揚, 每一個調子都完美至極, 唯獨卻從中卻聽不出任何的感情, 可那又是切切實實的天籟之聲。光是聽著那歌聲幾乎都能想象出唱歌的人是怎樣一副動人的冰冷神情。
天都府紫袍弟子傾巢而出,侍女、守衛迅速取下枝頭掛著的燈,換上了金色的照影紗燈, 沒人聽得出來那聲音是從何處傳來的, 所有人都在找。鍾清推門出去,雲玦閉上眼睛聽了片刻, 忽然低聲道:“北方。”
鍾清一下子回頭看向雲玦。
鍾清避開到處搜尋的天都府弟子, 跟著雲玦來到了一片山林,那無處不在的歌聲戛然而止, 兩人沒了線索。鍾清全程都在看雲玦,心道你是真能聽出來還是裝這麽像的啊?耳朵這麽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