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歌行只聽見那幽幽的喊聲從洞底傳來,下一刻,山洞中忽然出現了一團又一團的火焰,白歌行抬頭望去,一束火焰正好衝著他的臉而來,猝不及防的他立刻下意識地往後退。
白歌行從古怪的夢中驚醒了過來,同一個瞬間,他感覺到眼前一陣風掀起來,他下意識滾落在一旁,抬頭看向原來他躺著的位置,一支兩尺長的白羽金箭釘在了甲板上,錚的一聲,整條船都震動了下。
白歌行猛地扭頭往外看去,江面上列陣排開無數艘黑漆大船,船帆高聳入雲,帶著黃金面具的修士站在甲板上,長旗在風中獵獵作響,黑夜隱去了上面的三個大字。
白歌行摔坐在地半晌,立刻跑進了船篷,“喂!醒醒!我們碰到打劫的了!”
雲玦早在那支箭射過來時就睜開了眼睛,他已經起身往外走,鍾清卻仍是睡著。白歌行立馬過去推他,鍾清只是翻了個身,又繼續睡了。
白歌行道:“你快醒醒啊!”
鍾清被推得不耐煩,道:“打劫就打劫啊,正好還能換艘船。”
白歌行道:“對方好像來頭很大,估計是道門的人!”
“這荒山野嶺哪裡來的道門的人?”
白歌行提高聲音道:“真的!我一眼看去整個江上烏壓壓的都是船,估計有好幾萬艘。”
鍾清一聽就知道這人在誇大其詞,道:“你知道好幾萬艘船是什麽概念嗎?”
白歌行道:“你起來看看啊!”
鍾清終於不堪其擾,他坐了起來,一把起身掀開簾子往外走,“我說哪……”下一刻他忽然沒有了聲音,燈點了起來,連岸徹亮一片,鍾清略顯呆怔地看著那一眼望不見盡頭的船艦,以及那群正在望著他的修士,光照亮了那些船上懸掛掛著的旗帆以及那上面的三個大字:朝天宗。
雲玦攥了下手,身上有靈力輕蕩開,白歌行也跟了出來,站在鍾清身邊道:“這這、這不行就跑吧。”
鍾清看向雲玦,“你看不出這是什麽宗門?”
白歌行已經慌了,“我爹說世上的宗門都不是好東西,打不過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朝天宗的修士望著那艘船,他們也早就察覺到了那氣機的古怪,江上的水浪一層層掀開,為首的船上那朝天宗修士終於開口問道:“來者何人?”
鍾清忽然猛地一腳將白歌行給踹了出去,“別動手!自己人!朝天宗的!”
白歌行猝不及防被鍾清踹了一腳,差點沒能收住,他堪堪站在了甲板上,一抬起頭就發現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正不知道該說什麽,下一刻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那些人臉上的面具。
等會兒,面具?朝天宗?
白歌行盯著那些戴著黃金面具、狀似幽靈的修士,忽然他再次抬頭看向那些旗帆,當他看清那絕跡人間五百年之久的四象圖騰時,他整個人都愣了,“這怎麽可能?”
那為首的船上的走出來了一個修士,中年人模樣,沒戴面具,穿著身中規中矩的玄色道袍,隔著太遠看不清他的神情。
鍾清三人所乘坐的船忽然一陣劇烈的震動,船下似乎有什麽龐然巨物,正在緩緩地潛行。雲玦敏銳地盯著一片水面,一頭巨大的黑色蛟龍浮出了水面,它慢慢地抬高了頭顱,所有的船隻都隱在了他投下的陰影中,黑暗中,江潮如湧。
白歌行震驚地看著那條黑色巨蛟,父親曾經說過的話在他耳邊響了起來,“有黑色蛟龍,身長五百尺,鹿角鯨齒,雙瞳如電,名龍章。”
世代守護著朝天宗的黑色蛟龍稍微低下了些頭顱,半闔著眼眸,與那船上的少年對視。
白歌行大氣也不沒出一口,直勾勾地仰著頭盯著它,“巨蛟龍章。”
名叫“龍章”的黑色蛟龍並沒有如往常一樣將眼前的船隻拍得粉身碎骨,它望著那個少年,久久沒有動作,它低下頭去,白歌行有如下意識一般,慢慢地伸出手,試探似的輕輕地摸了摸那些堅硬的鱗甲。蛟龍忽然眯了下眼睛,宛如蛇一樣,它銳利又危險地盯著白歌行,最終又緩緩地睜開了,任由白歌行繼續摸著自己。
對面船上的朝天宗修士見到這一幕似乎很是驚異,面具遮去了他們的表情,中年修士身旁的人道:“莫非是少宗主?”
中年修士道:“接他們上船。”
第98章
說來也是巧, 原來這苦銅山是朝天宗的地盤。自從道門興起了出海尋龍的狂潮後,朝天宗也開始派人建造大船, 那群獵頭將人賣向苦銅山,人轉了幾手,最終的買主原來正是朝天宗。朝天宗命人在苦銅山一帶砍斫木頭, 為的就是修建出海的船隻, 負責督管此事的人正是朝天宗的內宗弟子,屈行,即那名不戴面具的中年修士。
屈行帶著巨蛟龍章奉宗門之命鎮守苦銅山, 恰好鍾清等人的船隻飄蕩至此,為他們所撞見。當時鍾清等人自稱是朝天宗弟子, 被屈行一眼看穿,他正準備讓這些人在巨蛟口中自生自滅,可誰知世代守護朝天宗弟子的巨蛟龍章卻主動對白歌行示好, 這證明了白歌行是朝天宗嫡傳血脈。
屈行雖然身為內宗弟子,但多年來一直在外,沒怎麽見過朝天宗年輕一輩的弟子。他依著白歌行的血脈與他的年紀,誤把他當做了朝天宗如今的少宗主——按輩分來說是白歌行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總之是他的先祖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