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珩聽著這天真的話,輕笑了下,“沒有的事。我說過了,這不是你的錯。”
“我聽說廣陽王世子是個無法無天的人。”
謝珩直接問道:“你怕他嗎?”
李稚沒了聲音,過了會兒,他點了下頭。
謝珩的眼中映著微微茫茫的光,他伸出手去摸了李稚的頭,“別怕。”
兩個字飄落在李稚的耳邊,一下子吹散所有的不安,那一瞬間他好像在對方那雙眼中看到模糊的光影,清風拂崗,明月照江,當一切都隱去後,慢慢顯現出滄海橫流。那是一種真正的強勢與力量,帶著上位者與生俱來的威嚴,在山海似的肅穆前,所有張牙舞爪都如脆紙般蒼白。
作者有話要說:
看看白月光,謝天仙後期心態崩了是有原因的,一個是君子無雙的世家公子,一個是惡名昭著的神經病,看不懂李稚的這波操作啊。
李稚:“對不起,我選神經病。”
然後李稚和神經病一起往火坑裡跳。
謝珩:“如果能重來呢?”
李稚:“還是選他!重來一萬遍也選他!死也選他!”
謝珩:“好的。”
第17章
趙慎騎馬入了宮,過武安門卻不下馬,這是一品鎮國大將軍才有的殊榮,放眼梁朝能有此待遇的武將不超過三個,別人靠的都是鐵血戰功,而他得到這特權則是因為梁朝皇室的寵信,以及他天潢貴胄的身份。
按照祖製,藩王以及藩王世子入京頭一件事是入宮覲見皇帝。總侍中汪之令早已經領著幾個小黃門等候在武安門外,一見到趙慎立刻上前拱手,“恭迎世子殿下!”
趙慎騎在馬上,“汪侍中?”
“世子殿下一路上可還順利?陛下教奴才們在此等候世子多時了。”汪之令討巧地笑著,忙示意小黃門上前去牽馬,那小太監剛一伸手,一聲龍吟似的嘶吼給把他給震得跌退在地。
趙慎隨手扯了下韁繩,身下的烈馬立刻沒了聲音,順從地用紅鬃摩挲著他的手心。
汪之令見狀心中不由得驚歎,趙慎這匹黑驪駒有個名字,叫“葉塔什”,這是塞外高原天地生養出來的野馬,羌人牧民看見它如一道閃電在雷雨中的草原上奔襲,嘶吼聲所到之處,所有牧馬全都腿軟地伏地,一時以為看見了神跡。羌人耗費了極大的力氣才捕捉到這匹凶悍的野馬,在七年前將其進獻給梁朝,“葉塔什”在草原上是天神長子的名字,翻譯過來叫做“天空中的勇士”。
這匹凶悍的野馬自入京後,一直沒有人能馴服,它的性情格外古怪彪悍,會咬死所有跟它同欄的馬,哪怕是用韁繩束縛住,它也能僅靠嘶吼把周圍的馬活活嚇死,禦馬監只能單獨劃出一片草地來飼養它,梁朝人和遊牧民族的品味大不相同,大家喜好平靜和順,認為這種會發狂咬死同類的的野馬是未經馴化的凶獸,完全違背了大家尊崇的“道”,這匹馬多年來一直孤零零地在禦馬監養老,直到趙慎牽著它走出了馬廄。
一個殘暴不仁的瘋子,一匹殘害同類的野馬,盛京的官員們心中想,瞧瞧,天生絕配。
趙慎翻身下馬,示意小黃門過來牽馬,小黃門的模樣畏畏縮縮,有點不敢伸手。那匹黑驪駒洞火似的眼睛地盯著它,下一刻腦袋就被不輕不重地拍了下,它瞧了眼打他的趙慎,就跟人似的,撇了下嘴垂下頭去,趙慎隨手把韁繩丟給黃門,轉身對著汪之令道:“走吧。”
梁朝的皇宮看起來一點也不像皇宮,反倒像是天下最莊嚴神聖的道場,宮殿中供奉著道像與丹鼎,到處焚著紫葉掛著道幡,三宮六院中沒有美人,只有幾百個披著黃色或是黑色道服的道士來來去去,金碧輝煌的崇極殿被改造成天下最大的道觀,紅牆碧瓦浮水而出,像是蓬萊仙島,元帝這十幾年來就隱居在其中煉丹修道。
趙慎穿過長廊,踏過曲水上的白玉橋,一直來到大殿中,紗籠中出現了一個身影,來人披著黑褐色的道袍,戴著一頂芬芳的青葉冠,赤著腳一步步地往外走。
趙慎抬手行禮,“臣侄參見陛下。”
黃紗帳後出現了一張白淨勻稱的臉,一眼看去二十出頭的樣子,完全不像五十多歲的人,因為常年累月不見光,皮膚光潔如玉,一絲皺紋也不見。京中傳說,元帝趙徽少年時是個翩翩濁世佳公子,姿儀瑰麗俊修,曾經有年他踏春出遊,京中待字閨中的女子紛紛登上高樓卷上珠簾看他的樣貌,見者無不驚怔,從此得了個珠簾公子的雅稱。
“是令謹回京來了?”
“是。”
“一路上還順利嗎?”
“順利。”
元帝從紗籠黃影中走出來,慈愛地打量著趙慎,“這一路上風塵仆仆,可是累了?”
“這不算什麽,多謝陛下關心。”
太監出來布茶,元帝抬手讓趙慎在案前坐下。
“你的父親呢?怎麽只有你一個人?”
“父親舊疾犯了,他命我先行入京向陛下問安,他傍晚會抵達盛京。”
“你的父親也太過恭謹了些,舊疾犯了就停下歇息會兒,傳個信來盛京便是了,怎麽還抱病趕路?”
“是父親思念陛下,不肯在路上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