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風一轉,又道:“這不,我不是給你們送糧食來了嗎?白花花的大米,餅乾,麵包,巧克力,牛肉干,火腿腸……媽的,老子說得自己都要流口水了。快點!你們再不開門,老子都想監守自盜了。”
門內沒有動靜。
門外的人等了等,又道:“糧食是越來越緊張了,這回給的多,是有補償的意思,我聽著上面的意思,可能接下來幾個月都沒有余糧下發給你們了,畢竟市裡幾百萬人,比你們這裡需求大得多。你趕緊開門吧,這可是最後的糧食了,過了這村沒這店……”
沈括知道外面的人急了。
“我們哪裡不想給您開門啊我的同志啊,”沈括語氣苦楚,“這大鐵門的鎖可緊,我們餓得沒力氣了啊。”
“那你想怎麽樣?”外面那人遲疑道。
沈括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彎了彎,然後立馬又收了起來:“先丟點吃的進來吧機動隊的同志,我們吃飽了才有力氣開門啊。”
“砰——”鐵門重重地響了一聲,門外又響起一聲粗罵。
沈括在門這邊暗笑一聲,繼續揚聲道:“機動隊的同志啊,您送點吃的進來呀!”
門外沒了聲音。
沈括又喊了一遍,門外再也沒了應聲,沈括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確認過門外沒了人,又叫就住在大門旁邊的人從樓上看看。樓上探出個小小的腦袋,說了句:“看見個——”就被打斷了,早上剛堵過沈括的女孩秦悅悅把回沈括話的小孩抱下去,大聲道:“村長,我看見了,有個渾身破破爛爛的大胡子野人往樹林那邊去了。”
沈括點了點頭,這才放下心來。
圍在門下的老太太們便拉著他問:“村長,那是個什麽人呐?怎麽不是政府來給咱們送糧食的嗎?”
如果不是談“終身大事”,沈括還是願意和村裡的老太太們聊聊天的,他敬愛爺爺,對上了年紀的老人家也格外地親切。
“那個呀,幾個月前來給咱送糧食的機動隊同志大家還記得吧。”沈括道。
老太太們點點頭,期期艾艾地問:“這又有什麽關系?”
“機動隊的同志說過一點基地市裡的情況,據說為了節省糧食,市裡頒布了極其嚴格的法令,所有住民,一旦違反法令,就要被逐出城市,任其自生自滅。”
“在基地市形成初期,很多人都因為鬧事被逐出了城外。”
沈括的眼神漸漸渺遠起來:“外面都是凶殘的植物,他們又沒有糧食,你們說,這些人該怎麽活呢?”
老太太們紛紛同情道:“對啊,怎麽活啊?這市裡的人也太無情了吧?”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人太多了,就算把周圍所有的資源都集中起來,一個城市幾千萬人,糧食也是緊張的。這和所謂的那些什麽喪屍圍城的情況都還不一樣,喪屍圍城,至少只要逃命,只要從喪屍手裡逃下來,還是有生的希望的,解決了喪屍,發展生產,人類很快就恢復過來了。可咱們這是食物的來源都斷了,種出的植物統統帶有劇毒,沒有糧食,就沒有希望啊。糧食吃一點少一點,政府的人也是沒有辦法吧。”
“那些被嚴峻法令逐出基地市的人,恐怕大多數都已經死了,沒被植物弄死,也可能餓死。可誰又知道他們還能乾出什麽呢?說不定,他們找到了警惕不高的臨時基地,摸了進去,騙吃騙喝,也說不定,心懷憤恨,就殺人放火了……”
老太太們露出害怕的神情,有人結結巴巴問:“那……難,難道,剛剛那個人就是——”
“也許吧。”沈括點點頭,但是眉頭一皺,又道:“不過這也不一定,咱們這裡離基地市多遠呐,機動隊的人都不來了,何況是他們這樣被趕出去的,一沒糧食二沒裝備的,要摸到咱們這裡來,得多不容易啊。我想著,還有一個可能。”
“還有什麽可能?”老太太們摸不著頭腦。
“市裡四個月不給咱們送糧食,就已經是放棄咱們了。雖然有因為咱們最初報備的時候只有兩百人的緣故,可肯定就是市裡的情況也不容樂觀了。基地市周圍的其他臨時基地,恐怕也很難得什麽資源補給。四個月過去,你說,他們吃什麽?”
“這——這樣的日子,連樹根都沒的吃,一旦斷了糧食——那,他們應該都餓死了吧……”老太太們顫抖著道。
沈括點點頭:“餓死是大部分,還有那沒餓死的,恐怕便只能靠著同類相食活下來。而連基地裡的人也都被吃完了,那些已經變成了惡鬼的人,就只能外出找食了。”
“所謂末世,大概就是這樣了。”
一時間,村口的人都沉默了。
這個話題太沉重了,他們村最初斷糧食的時候也曾恐懼過,害怕過,可是他們村有沈括,大家還來不及被逼到絕境,沈括就拿出了救命的糧食,而且還越拿越多。雖然種類總是變來變去,有時候還很不好下肚,但好歹是吃得飽的。末日的沉重氣氛與話題也就被大家拋在腦後,村子裡是一片歡樂無憂的氣氛。
此時沈括驟然提起,眾人才意識到,他們是吃好喝好,可外面的人,已經是水深火熱,活在了地獄裡了。
現在可不是什麽太平盛世,而是大饑之年的末世了啊。
第7章 丟失的孩子(修)
這天晚上,直到從槐樹將軍的營帳裡出來,沈括依舊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