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屏幕上適時出現了一個【？】

　　然後又接連冒出一連串的字：

　　【我在。】

　　【發生了什麽？】

　　【你們隱瞞了什麽？】

　　褚教授單手扶了扶眼鏡邊緣，盯著電腦屏幕看了一陣子。

　　他不說話，這裡的人一個個也成了啞巴，會議室內頓時安靜針落可聞。

　　過了一會兒，褚教授仿佛很有幾分看不清字似的，把眼鏡摘下來，打衣兜裡掏出快眼鏡布，慢條斯理地擦了擦眼鏡片，才把眼鏡戴回去，細細打量蓋亞的話。

　　似乎才看清蓋亞發來的話，他微微一笑，衝著沈括一點下巴：“沈括，你是目擊者，你來告訴蓋亞，你和林正山遭遇了什麽。”

　　沈括點點頭，直視前方，面無表情道：“我們對外星人的最高領導者大祭司各發射了兩枚千萬當量的□□。在發射完□□後，我和林將軍去了外星人大祭司所在的母液湖。”

　　“在湖中央，我們遇到了變為精神體形態，完好無損的大祭司。林將軍攻擊了對方，攻擊沒有造成效果。”

　　“對方大祭司表示：他的精神體狀態對一切物理傷害免疫，而要傷害到他的精神體，必須為和他同等級的精神體才能做到。”

　　“事後，王家一副首長不相信他能免疫極度高溫，再次發射了□□。而事後我們再次前往並嘗試攻擊，同樣沒有奏效，並且——”

　　沈括說到這裡，聲音頓了頓，他的視線掃過仍在閉目養神的林正山，緩緩道：“林將軍在這次攻擊中因為自身精神力和對方差距過大，被反噬了。”

　　“總體來說，我們這次進攻消滅了對方除了大祭司以外的所有智慧生物，但是，從對方大祭司的話語和表現來看，只有大祭司才是真正的外星人入侵者主體，異界的其余生物，不過是大祭司隨時都可以造出來的造物。

　　也就是說，不消滅大祭司，我們目前的努力就是無效的。”

　　說完最後一句話，沈括收回看向在座眾人的目光，臉色沉重地坐下。

　　他悄然觀察了一下坐在他身旁的林正山，林正山的眼瞼輕輕闔著，眉間的皺紋很深，積威甚重，他抿著唇，看不出在想什麽。

　　沈括知道，林正山這是在療傷——之前在母液湖被大祭司反噬的那一下，他恐怕傷得很重。

　　沒有人知道精神力異能者的傷勢要怎麽判斷，也沒有人知道這種傷該怎麽治療。治療系的異能者對他的傷一籌莫展，褚教授在看過他的狀態後也難得皺眉，只是讓沈括一直在林正山身邊呆著，看看他身上的高濃度能量對他的精神力有沒有恢復的作用。

　　林正山倒是沒什麽表示，他一向聽褚教授的話，褚教授讓他幹什麽就幹什麽。

　　不過沈括暗暗觀察，看他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開，心裡歎氣，也不知道這樣管不管用。

　　話又回到當前。

　　沈括的話音落下，會議室裡就陷入了小聲的討論中，不少人面露驚訝與絕望。

　　原來之前除了參與計劃的一乾核心人員，基地這邊林正山還沒有讓下面的人知道。

　　大祭司無法消滅的事實實在太過讓人絕望，人類，或者說，地球生物，幾乎已經處於了必敗無疑的立場，屠刀高高懸起，隻待落下——一旦大祭司所在的異界空間接近地球，異界空間中的生物一進入地球，就有無數個蓋亞在等著地球生物。

　　對大祭司而言，植物兵的數目幾乎是無數，一個蓋亞就可以讓整個地球投降，人類文明驚聲哀叫，風聲鶴唳，不敢動彈，這樣的“神”，大祭司一旦到達地球，就可以製造無數個，如何讓人不絕望，如何讓人不恐慌，如何讓人生得起抵抗的心思？

　　然而，異界空間到底還沒有抵達地球，林正山這一乾人員，不能，也不敢想象，異界的真相如果真的被地球上的大眾所知曉，地球會變成什麽樣。

　　他們剛剛和蓋亞簽訂了《蓋亞條約》，植物和人類嘗試合作，和平共處，各處百廢待興，剛剛開始嘗試恢復，人類文明開始複蘇，一切都還在欣欣向榮的出發點上，《蓋亞條約》所帶來的希望還沒來得及被人類消化完畢，很多地方的人們每日從夢中醒來都忍不住反覆問自己這一切是不是真的，再為如今紅河所展現給他們的未來落淚——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怎麽敢，又怎麽能，在絕境中給了所有人希望，又再次讓所有人絕望？

　　人類很堅韌，他們就像風中的蒲草，任風吹雨淋，只要給他們一點希望，他們就能從絕境中堅持下來，來年再度發芽，春風吹又生。

　　但人類也很脆弱，在有了希望又再次絕望的情況下，他們會瘋，會崩潰！

　　所以，無論最後迎接整個地球的是怎麽樣的結果，林正山，也絕對不會允許，好不容易在熬過末世，在絕境中努力恢復建造起了自己家園的人民，再次陷入瘋狂。

　　絕不！

　　那樣的絕望，他們這些強者承擔就好了，不必讓所有人都這樣痛苦。

　　“不！我不相信！”

　　“明明！明明說勝利了的！”

　　“怎麽會這樣？！！”有人在會議室中抓住自己的頭髮，承受不了地蹲下，痛哭出聲。

　　“事實就是這樣。”吳志鐸平靜地重複這一句話，目光掃過會議室內崩潰的人們。

　　這時候，即使一向看起來好脾氣的他也冷硬了起來，冷冷道：“要是受不了，你們就不應該跨進這個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