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別犯傻了。
我已經把你拋下過一次,絕不會再有第二次。無論你躲在哪裡,哪怕是去了地獄,我都會把你找出來,我不可能再讓你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這個寒冷的星球上,你永遠別再想甩掉我。
嘴裡輕輕吐出一口氣,陸星時邁動腳步,朝前走去,又來到了發現2704號定位儀的那個地方。
這裡早已不複之前的模樣,他們掘地三尺,把方圓幾百米的地域都翻了一遍,始終沒什麽發現。但陸星時堅信,蘇可絕對曾經在此落腳過,因為這裡曾有一灘顏色很淺的血跡。
那種顏色,絕對不是人類的血液,雖然也可能是其他暗黑生物留下的,但陸星時就是有種莫名的直覺——那一定是蘇可流下來的血。
那灘血液連帶著周圍的土壤,已經被陸星時妥善地收起來了,現在那片空地上並沒有什麽染血的砂石泥土,但陸星時目光粗略一掃,竟又看到幾縷血絲。
他微微一怔,更仔細地去看,才發現那幾縷「血絲」是蠕動的,原來是幾隻血細蟲。
這種血細蟲也是暗黑世界的生物,不過危害性不大,就和人類世界的螞蟻差不多,差別在於血細蟲以血液為食,爬動速度也更快些罷了。
陸星時收回視線,準備再去別處看看,他剛走出幾步,突然又停住了。
然後猛地回頭,盯住那些在土壤裡翻爬的血細蟲。
之前他們搜尋蘇可的下落,也想過從氣味入手,但在香料石礦場裡,香料的味道太過濃烈駁雜,嗅覺根本無法發揮太大作用,哪怕他們找來了擁有高級嗅覺能力的精神力者,結果也是枉然。
——如果沒有香料石的氣味干擾就好了。
陸星時記得當時那幾位嗅覺精神力者是這樣說的。
血細蟲是種低等蟲類,它們單一的嗅覺系統隻為生存而生,它們的食物是血液,能聞到的自然也只有血味,其他任何味道對它們而言,都等於是不存在。
陸星時迅速掏出隨身攜帶的那個玻璃瓶,裡面盛著一坯沾有淡紅血跡的泥土。陸星時打開瓶口,半跪在地,將目光對準了土堆裡的血細蟲。
那幾隻蠕動的紅色細蟲立刻僵直了身體,接著整齊地調轉了方向,朝陸星時飛速爬來。
它們很快鑽進了玻璃瓶,在混有血跡的泥土中翻爬了好久,觸須彼此交互,宛如在溝通一般。陸星時靜靜地看著,他並沒有完全控制這些蟲類,只是給它們傳遞了一個很簡單的指令:找出哪裡還有這種鮮血的味道。
其實他沒抱多大希望,畢竟這種血細蟲太弱小了,聞嗅能力估計也不怎麽樣,頂多就是不被香料氣味干擾罷了。若不是真的山窮水盡,急病亂投醫,他是斷然不會考慮用這種方法碰碰運氣的。
思緒發散間,陸星時看到那幾隻血細蟲爬出了玻璃罐,它們並沒有像陸星時預想的那樣,在原地漫無目的徘徊,而是目標明確的,齊齊朝著同一個方向飛速爬去。
陸星時一怔,連忙飛快跟上,這幾隻小蟲很快爬到爆炸現場邊緣的一堆小碎石中,陸星時撥開那些碎石,發現其中一塊碎石上沾染著一滴很淡很淡的血跡,如果不仔細看,幾乎都看不出來。
而這種乾涸後的血跡狀態,與他懷中玻璃瓶裡那坯泥土上的血跡狀態,幾乎是一模一樣。
——這都是同一個人的血。
陸星時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這些天麻木得幾乎沒有知覺的心臟,又一次劇烈地跳動起來。那幾隻血細蟲離開這堆碎石後,又目標鮮明地繼續朝礦井更深處前進,陸星時不敢怠慢,立刻緊緊跟上。
這一路走走停停,陸星時又接連發現好幾處淺淡的血跡,都在非常不起眼的角落裡,像是某人飛快跑過時無意中甩出去的。
追隨著細血蟲的痕跡,陸星時越走越深,越走越偏,最後來到了礦井一個最極為偏僻的角落。
這片區域陸星時也曾帶人來過,但這裡都是些光禿禿的石壁,一眼就可以望到頭,根本沒什麽能藏人的地方。正在疑惑,陸星時看到那幾隻血細蟲爬進了其中一面石壁中,不見了。
陸星時上前觀察,發現這處石壁的凸起部分竟然不是石壁本身,而是一塊與之緊貼得嚴絲合縫的巨石,他立刻推開那塊巨石,發現後面有一個窄小的洞窟。
他迅速探身進去,結果大失所望。因為這只是個極小極小的洞窟,一眼就可以望到底,裡面也沒有任何人。陸星時稍微感受了一下血細蟲的反饋,突然臉色一變,盯住這片洞窟的中央。
他將隨身攜帶的照明裝置開到最亮,這次很清楚地看到中央有一塊石板。把那塊石板推開後,陸星時瞬間呼吸一窒——
“小可!!”
躺在石板下的人,正是自己找了五天五夜的少年。對方躺在一個粗陋的石棺中,身下全是乾涸的血跡,他雙目緊閉,面色安詳,嘴角甚至還有一絲淡淡的笑意,宛如睡著了一樣。
“小可!你能聽到嗎?!小可!”
陸星時一邊焦急地喚著對方的名字,一邊想將人帶出來,只是他的手剛碰上對方的手腕,就僵住了。
好冷。
比外面的冰雪還要冷,哪怕血族的體溫會比人類低一些,也不該如此冰冷,就仿佛……死人一樣。
陸星時迅速按捺下那個可怕的念頭,洞窟裡實在太過狹窄,他費了一番力氣才將少年完好無損地從石棺裡抱出來,帶到外面地勢開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