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教授繼續打開手提箱,從中取出一個密封良好的小型保鮮盒,道:“這是荀音先生親手做的蛋黃酥,我請了全系學生蹲守直播間搶了3天,總算幸運地搶到一顆,現在測試麽?”
秦嶺點頭,親手將蛋黃酥放進掃描盒,看到屏幕上的數據突破1000μg/m3,眸色變得深沉。
“荀音。”他默念這個名字,將它深深記入腦海。
“等等!”白帆突然道:“你們在說小音麽?”
秦嶺的目光看過來,白帆咬了一下下唇:“我這裡也有一件他留下的作品,能幫忙檢測一下麽?”
秦嶺點了點頭,白帆立刻去找自己的隨身行李,從中取出一張裝裱過的字條。
“後會無期。”
“……”
看著玻璃框中的字條,在場眾人神色各異。
白帆道:“這是荀音離開海藍星前留下的筆跡。”
他趁那天喬永年心情大亂時拿走了這張字條,作為一件紀念品。
秦嶺沒心思聽他多說,示意凱文博士取過字條,放進掃描盒。
“你該去測試精神力了。”他對白帆一抬下巴。
“什麽?哦……”白帆不知為何有點怕這個男人,他戀戀不舍地坐在椅子上,頭還在往前伸,想要看到屏幕上的數據,然而秦嶺的助理一把拿起檢測頭盔,按在他的頭頂。
視線立刻陷入黑暗,白帆隻來得及看見屏幕上似乎出現了紅色的警示符號,上面的數據一行行刷新得比之前哪一次都快。
接著,他的精神力被儀器引動,也不斷對抗著信號的衝擊。
“咦?”助理驚訝地看到這台最新款的精神力檢測儀出現了向上的劇烈波動,接著儀器發出一聲漫長而尖銳的警報聲——超負荷了!
大部分人都順著這尖銳的響聲看向白帆那邊,以至於沒幾個人注意到秦嶺緊盯著屏幕上,以太粒子的濃度計數從1000μg/m3直接跳轉到3000μg/m3,然後是5000μg/m3、7000μg/m3……
這是荀音在執行了20年劇情之後,終於獲得自由的前夕寫下的字跡,他寫給主角和男配——他們是他在這陌生世界唯一的牽絆,卻也是他的牢頭和看守者。
他是一隻被劇情繡在織金屏風上的鳥,不能開口、不能眨眼、不能展翅,只能被動地展示華麗的羽毛。人們稱讚他的羽毛絢麗、屏風精美,卻看不到鎖住他每一根血管每一根骨骼的千絲萬縷的繡線。
構成藝術品的要素有無數種,但所有人都必須承認,感情是其中不可缺少的一環。荀音在自由面前所爆發出的情感,讓這張隨筆寫下的字條突破了高級藝術品的限制,繼續向上,不斷向上……
秦嶺聽見白帆那邊動靜時稍微變化了一下的目光重新收回來,專注地凝視著屏幕,好像那上面是什麽寶貝。
他也沒再看白帆一眼——
一個或許有潛力的、未來的高精神力者,畢竟比不過一位已經有所成就的藝術家。
或許,他能為一切帶來轉機……
就在這時,大門被人用權限打開。
“發生什麽了?我大老遠就看到實驗室這邊的警報,說儀器上原本的記錄被突破了。”
經常出現在某些科學期刊上的研究院院長埃德溫走進來,微笑著環顧一下四周,道:“看來是好事情。”
凱文博士親眼看到秦嶺在埃德溫進來的前一刻將儀器上的數字刪掉兩個0,然後示意了一下白帆,對埃德溫院長道:“好事?算是吧,精神力閾值超過3萬刻度的人類,在聯邦內也不多見。”
“是麽?上一個還是寧……”
埃德溫院長歉意地拍拍秦嶺的肩膀,收起沒說完的話,對白帆道:“你叫白帆,是個演員對嗎?正好銀月星下個月要拍一部星球形象宣傳片,你有時間嗎?”
白帆好像被一塊餡餅砸在頭上,他下意識看了眼秦嶺。
秦嶺點點頭,道:“我的實驗還沒做完,先走了。”
說罷他徑直離開實驗室,而周圍的研究員也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白帆猶豫了一下,還是接受了埃德溫院長的邀請,他在曼潞嫉妒的目光中和院長一同去他的辦公室洽談合作細則,走出大門時,突然想起一件事:“等等!我的字條呢?!”
“什麽字條?”埃德溫院長脾氣很好地隨他走回實驗室,不以為意地看了眼屏幕上的數據。
白帆打開掃描盒,囧囧有神地發現荀音寫的那張字條被換成了另一張。
鋒利的字跡寫道:賠儀器錢。
白帆:“……”
埃德溫院長拍拍肩膀安慰他:“唉,秦嶺就是這種認真的性格,時間久了你就知道了。一件中級藝術品,確實沒有被你弄壞的那台精神力檢測儀值錢啦。”
“走走,我們去簽合同,拍完這條宣傳片我再幫你聯系幾個工作,攢一攢,說不定十年之內你就能把字條贖回來了!”
白帆:“……”
回到自己的實驗室後,秦嶺冰封的面孔稍微松動了一下,他從白大褂的口袋裡取出荀音寫的字條,盯著「後會無期」四個字看了半分鍾,嘴角微微向上一牽,將它放進自己桌上一個相框裡。
相框內,一位中年男子左手放在一個十幾歲少年的肩膀上,右手掛著一個看上去不超過3歲的小崽子,耳朵被小崽子咬著,朝鏡頭大笑。
他們身後的背景正是研究院的大門,仔細看,還能看到中年男子佩戴著院長的胸牌,上面寫有他的名字——寧夜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