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海棠看著眼前這副畫面,心如刀絞。
再看奄奄一息的段熠微,發現他胸口的傷竟然愈合了,倒下的身子又重新直了起來。
“段熠微……”他的話剛出口,就被段熠微打斷了。
“對,我是又騙了你。”段熠微朝他微笑,還是那副最初把他玩弄於股掌的模樣。
一樣的自信,一樣的高傲。
“我從再次見你,就在騙你。”段熠微又笑著重複了一遍,並且放開了他的身體。
“在地牢裡說的那些話,當然只是為了說給你聽的,還有這些天假裝對你的溫柔,你不覺得跟之前如出一轍嗎?我實在想不明白,你為什麽每次都能被我騙到,每次都傻的讓人可憐呢?”
寧海棠沒想到,段熠微竟然親口承認了。
在知道他騙自己的時候,寧海棠就已經瘋狂過了,此刻聽了他的承認,內心再也沒有波瀾。
他問:“所以你的萬象之息根本就沒有反噬,你的情魂也沒有重塑,你還是一個沒有心的人,對嗎?”
“不明顯嗎?”段熠微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不然它為什麽會愈合?”
“段熠微!!!”寧海棠突然朝他怒吼一聲:“你看看這漫天的災禍,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這是渝國,與我何乾?正好渝州城覆滅,我率領我的白冰騎不費吹灰之力的踏進來,不是一件好事嗎?”
“那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騙我,難道真的從來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考慮我……為什麽願意被你騙嗎?”
段熠微不說話了。
他看著寧海棠絕望的臉,他心裡好疼,他想上前去抱抱他,哄他開心,可是,他做不到。
寧海棠不死心的繼續問著他最不想問的那個問題:“你真的……”
“真的從來沒有愛過我……嗎?”
他好想從段熠微嘴裡得到否定的答案,雖然他知道,已經不可能了。
而他剛問完,這災禍已經快速的接近他們倆。
眼看大火已經燒過來,段熠微突然摟住了寧海棠的身子,道:“你這輩子最大的錯,就是愛錯了人。”
說完,便把寧海棠置於馬背之上。
寧海棠發現自己的身體動不了,是段熠微控制住了他。
臨別之時,段熠微貼近他的面額,停在了他的唇前,然後又遲疑片刻,向上移了移,在他額間印下一吻。
“以後,就忘了我吧……”
話音剛落,他就被段熠微劈了一掌,整個人失去了意識。
*
山洪欲來,段熠微無懼無畏。
反正馬兒已經載著他心愛的人出了城。
他現在身體裡的劇痛已經遠超之前任何的痛苦,他在被內息瘋狂的反噬。
胸口的傷之所以能好,也是他強行忍著反噬,把傷治好的,但寧海棠一走,他就繃不住了。
七竅流血,吐血不止。
火光的最深處,一個人影向他騎馬奔來,是嚴暉。
嚴暉渾身上下都染上了被燒焦的煙灰,臉上也是黑糊糊的一團,不是他斷了隻手臂,段熠微差點沒認出他。
眼看嚴暉靠近,段熠微再也支撐不住身體,摔下馬來。
嚴暉也跟著下馬,揪住奄奄一息的段熠微質問:“都是你乾的好事!”
段熠微卻並沒有解釋什麽,而是顫顫巍巍的把懷裡的東西遞給嚴暉,
“想救他們……就……拿著這個……”
“白冰騎的軍印……”
“還有……聽樓……馬上就會……”
話還沒說完,他猛吐了一大口血,而身後,他的幾十萬白冰騎已經趕到。
大軍將至,段熠微用盡自己最後一分的力氣,控制住了周圍亂跑踩踏的居民,然後,整個身體開始從內到外,變得血肉模糊。
皮膚被腐蝕,手腳扭曲變形,連最後流出的血,都變成了純黑色。
段熠微終於從臉龐上落下兩滴血淚,不是疼哭的,也不是七竅流的血,而是他真的落了淚,只不過被眼裡的血水汙染成了黑色。
他想起寧海棠曾經說,要虐哭自己。
當時他覺得自己再怎麽被虐,也不可能會哭。
可是此時此刻,他還是哭了,啞著嗓子喃喃道:“我的小貓兒,我愛你……”
但他知道,那個人永遠都不可能知道了。
沒多少時,他整個人便化成了一攤血水,連骨骼都被內息徹底腐蝕,什麽都沒留下。
嚴暉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幕,眼睜睜看著段熠微就這麽死在了自己面前,死狀極慘。
但他沒時間再管這些,周圍的居民在段熠微的控制中鎮定下來,他拿著軍印,指揮著剛剛聞訊趕來的白冰騎,把這場災難阻止。
剛才只有他一個人,他力不能及。
現在千千萬萬的白冰騎加入了這場救援,火勢終於小了許多。
渝州城內皇宮的士兵也趕來了救援,再加上他們的努力,終於再也沒有傷亡,火勢徹底被撲滅。
這場爆炸,死了數以萬計的普通老百姓。
事實證明,段熠微說的是對的,太過於先進的武器和東西,在這個世界還沒能承受之前,就是災禍。
但最終,這些東西也還是被徹底的銷毀了。
雖然過程裡,死了太多的人。
聽樓在火勢撲滅之後,不停的拽著嚴暉問:“王爺人呢?我為什麽沒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