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幾乎沒人,只有幾個下人,還有一個端坐在高堂的男人。
是段熠微。
段熠微終於不是一身墨衣,也換上了大紅喜袍,只不過他的喜袍顏色有些暗沉,像血一般的殷紅色。
他抬眼瞧見寧海棠站在不遠處,起身相迎。
還道:“今日的婚事只有你我二人,因為我最近忙於政務,沒準備請帖和宴會,先走個形式,日後等我不忙了,再給你補一個盛大的。”
寧海棠本來就不稀道那些不認識的人來參加自己的婚事,除了寧飛廉和楚易,他其他人都不願意見。
但這兩人的身份,又不適合在這個時候拋頭露面。
所以他也沒在意今日這冷冷清清的場面。
他上前去,見段熠微伸來了手掌,便輕輕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上面。
腳下,是鮮紅的地毯,背後,是鮮紅的燈籠。
現在是傍晚,即將入夜的天色下,炙熱的火焰跳躍在左右兩旁的蠟燭上,亦把他的心點燃。
兩人並肩牽著手,一步步往高堂走去。
寧海棠內心五味雜陳,又心潮澎湃,他竟然真的嫁給了段熠微,這個讓他恨的深沉也愛的熾烈的人。
因為兩人的父母都不在了,所以正前方沒有他們倆任何一方的家人,只有一尊玉像,雕的是姻緣神。
兩人在神像前站定,便有人扯著嗓子喊:“一拜天地——”
天地指的就是天地神靈,段熠微沒跪,也沒讓寧海棠跪,因為對待神靈,心誠不是用身體表達的。
兩人只是朝著前方淺淺的鞠了一躬。
“二拜高堂——”
高堂自然也沒有,所以他們倆還是如法炮製,又朝前鞠了一躬。
“夫妻對拜——”
這聲剛喊起,府邸的大門口突然響起了一些嘈雜的聲音,而且是一群人的聲音。
聲音很模糊,聽不清他們在吵什麽,但是他們砸門的聲音卻振聾發聵。
沒一會兒,老管家便慌慌張張的跑來,跪在段熠微面前,訴苦道:“王爺,不知道那些人怎麽了,不停的在砸咱王府的大門,還嚷著……嚷著……”
老管家不經意的瞄了一眼寧海棠,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寧海棠覺得這事肯定跟自己有關。
他正打算說話,卻聽段熠微完全不在意的回道:“不用管他們,讓他們砸。”
說著,還端起了面前放的兩杯酒,把其中一杯遞給了寧海棠,道:“禮還沒成,繼續。”
寧海棠端起酒杯,不解道:“還沒夫妻對拜呢,就要喝交杯酒了嗎?”
“形式而已,不是說了後來會補給你嗎?”
寧海棠思索著他的話,雖說覺得有些奇怪,可府邸大門口那群人“哐哐哐”砸門的聲音卻讓他無法認真思考。
他估摸著可能是因為這群人的原因,段熠微想趕緊結束,好處理這事,才跳過了夫妻對拜的環節。
所以他也沒多疑,穿過段熠微的手臂,跟他喝了這杯交杯酒。
涼酒入喉,卻燙的他喉嚨發緊。
他沒喝過酒,這是第一次。
熱辣辣的酒從進入咽喉開始就在灼燒,一路延伸進體內,讓他的身體一下就滾燙了起來。
不僅僅是滾燙,甚至有一種烈火焚燒的痛苦迅速的侵蝕起他體內的每一寸領域。
內息開始錯亂,在他體內亂成一團,丹田卻使不上一點點力氣,渾身的筋脈如弦絲一般一根根盡數斷裂,撕扯著他的神經,痛的他嘴裡只剩無助的嗚咽。
他捂住喘不過氣的胸口,終是跪倒在段熠微面前,一手還艱難的撐著地面,喘息中抬頭,不可置信的看向段熠微。
段熠微在笑,可是深邃的眼眸裡,卻全是透徹心扉的陰冷。
寧海棠心頭一緊,就算沒喝過酒,他也知道一杯酒不會讓人如此難受。
但他也不願相信,是段熠微遞給他的那杯酒有問題。
所以就算再懷疑,再痛苦,他也沒有問段熠微,這是怎麽回事。
“轟隆——”一聲,門口的大門,終於被那群人給砸開了。
一個拎著木棍的人,率先衝進來,邊衝邊氣勢洶洶的喊道:“日他娘的,寧海棠人呢!殺我兒子,看我今天打不死他!”
其他的人也跟著衝進來,拎著各式各樣的鈍器,全都叫囂著要打死寧海棠,要讓他血債血償!
寧海棠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剛爬起身來,背上便挨了重重的一棍,整個人直直的朝前倒去,迎面摔在冰涼的紅色地毯上。
掄棍子的人打了他,還不解氣,一腳又踩在了他的頭上,還用力的踹了兩腳,“小逼崽子,黎國人是吧,這可是我們大雲的地盤,你以為你有段熠微罩著,我們就不敢動你了?”
“打死他,殺了那麽多人,死有余辜!”
“打死他!”
“打死他!”
一群人開始圍著寧海棠拳打腳踢,棍棒交加,還夾雜著各種惡毒的謾罵。
鮮紅的地毯上一點點滲出鮮紅的血。
寧海棠渾身使不上一點勁,甚至連護住身體都做不到,他手腳的筋脈在抽筋般的疼痛,像是要斷了一般。
就算他再不願相信,此刻的身體狀況卻讓他如此確定,的的確確是那杯酒有問題。
可是,他不懂,他不懂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