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下意識地浮現肌肉分明上體與完美結合的雄勁龍尾,一陣恍神後對方已經進了拱形院門。
細雨紛紛,天色半暗,傅明煦神色淡淡地站在窗前,宛如這世上的一切與他不佔染分毫。微風吹起散開的外衫衣襟,烏發輕飛,仿佛在下一息就乘風而去。
寒洮垂下的手不自禁握緊,像是這樣就能攥住翩飛的衣袂,把他留在人間。
“傅明煦。”寒洮第一次當做他的面喊他的名字,胸腔裡的跳動頻率快了許多。
傅明煦眼睛眨了眨,重新有了神采,他微微側過頭:“寒城主。”
兩人隔著一扇窗,傅明煦注意到他頭頂細雨而來,可肩頭卻沒有半點濕意,心頭微動:“你恢復修為了?”
寒洮沒想到他觀察如此細致,聞言點頭:“恢復了兩分。”
看樣子,昨晚蘭魄花花瓣的效果還是可以的,傅明煦越發期待煉製蘭魄丹了。
他並不清楚寒洮在入魔前的具體實力,但想起他能在仙魔大戰中以一己之力重創魔族,想必實力不可小覷。
若不是因為司陽仙君逆轉陰陽,他得以重生,恐怕自己也死在蒼靈大陸的天崩地裂中。
他跟寒洮,除了天地崩塌那時的出手相救,再多的糾纏不過是重生後他需要做的事情。
除此之外,兩人之間尤隔天塹。
這並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他本身只能看到的事實。
兩人相對而立,細雨飄搖,寒洮垂眸看著那縷隨風輕飄的烏發,並不知他心中所思。
“這是龍炎和龍血。”他的目光最終與傅明煦有了短暫的對視,手心出現一個玉盒,一個玉瓶,遞給他說道,“給你的報酬。”
金眸裡的神色濃鬱翻滾,有那麽一瞬間,傅明煦突然有種他不過是找借口想要自己收下這些。
他內心嗤笑一聲,心想自己怕是被往事影響情緒了,竟然生出這種可怕的想法。
不過,他能治好寒洮,這些作為他的報酬還真不為過。
“那我就不客氣了。”他從外袍中伸手,微笑著接了過來。
瑩白從深青下伸出,宛如青竹下的剝殼嫩筍,皓如霜雪的手腕上有淡淡紅印未消散。
寒洮不過一瞥,手上的瓶與盒抖了一下,好在動作輕微,對方並未察覺。
他神色未動,也學著他勾起嘴角:“若是龍血不夠,你再向我要。”
傅明煦挑眉,眼中明晃晃的疑問分明就是:龍血這麽不值錢?
寒洮權當沒看懂他的表情,沉聲道:“如果這些足夠你研究醫理也可。”
他沒跟傅明煦說的是,這是他濃淬後的龍血,若龍血真有香味的話,比他先前嗅到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裝著龍血的玉瓶封得死死的,一絲龍血的味道都沒泄出。
“應該夠了。”傅明煦握著玉瓶的手微微收緊,朝他保證,“等剩余的靈藥草送到,陽魄丹很快就能煉成。”
在煉丹製藥這一方面,他總是很自信:“另外,我今日會用寒霜芽和靈鶴枝熬好藥湯給你。”
熬藥湯不需要溫養好的丹爐,寒正之怕他炸爐,送來的丹爐不少,正好派上用場。況且對他來說配好比例,用丹火熬製就行。
“傍晚的時候你讓寒正之來拿。”傅明煦算了下時間,估摸著說,“你今晚把龍尾幻化出來,除了腦袋,其他的全部浸入就行。”
兩人說話間,不知何時窗外飄飄灑灑的濛濛細雨已經停了。
雲銷雨霽,雨過天晴,他忍不住抬頭去看,微陽給他輪廓鍍了層光,眉眼間如遠山的雲霧就此散去,容顏如玉,動人心弦。
寒洮忍住喉結發乾的異樣,嗓音克制:“我自己來取。”
傅明煦倒也沒覺得不行,掩嘴打了個哈欠:“好。”
聲音宛如浸了的濕氣未散,連帶著落了暖色的雙眸都蒙上了水汽。
寒洮臨走時的背影帶點落荒而逃的意味,可惜一門心思在龍血的傅明煦並未察覺到有什麽不同。
小院裡再次恢復清淨,他眯著眼欣賞了會暖日高掛蒼穹,金光散落滿地的美景,隨後愜意地伸了個懶腰:“該乾活了!”
研究龍血之前,還是先把今日的活計乾完。
關好窗子,迅速地換個件方便的長衫,便手腳麻利地開始熬製藥湯。
昨晚他要寒正之去找寒霜芽和靈鶴枝也不過情急下所說,沒想到當真找到了。不過,所幸也不會浪費。
傅明煦沒有私自留下的想法,理所當然地取之於龍用之於龍。
他很快沉浸在最擅長的事物中,一炷香後,以寒霜芽和靈鶴枝為主藥的藥湯就在一個小丹爐中熬製。若是其他煉丹師看到他配製藥材、處理靈植的速度如此快、準,恐怕會感歎天生之才。
可惜傅明煦向來的速度就是如此,那些靈植在他腦海中過了一遍就知道如何做,又沒有他人教授觀看,久而久之他也並不知道自己真實的水準如何。
不說這些,就連龍炎這種丹火都能在他手中變得乖順無比,就足以讓人側目。
這些傅明煦都不知道有何不同,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他能煉丹跟不能修煉靈氣根本不能共存,這也是他多年有意隱藏自己的原因。
把藥湯配好熬製,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在屋外掛上「勿擾」的牌子,傅明煦沒有離開丹室,而是整理乾淨衣裳坐在丹爐後面的長桌前,鄭重地把剛得來裝著龍炎和龍血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