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魚渾身純白,就連毛發都是雪白的,唯有一雙眼睛深藍純淨。
寒洮定定地看著他,嗓音乾澀:“除了你家,你還去過別的地方嗎?”
小人魚失落地搖搖頭:“沒有哦,娘親生我時差點死了,一直都在家養身體。”
“而且爹爹不是也說過嗎,家外面的世界很危險,有糟老頭子最喜歡吃我這種香香嫩嫩的小人魚了。”
“剛才爹爹說要跟娘親給我生弟弟妹妹,是娘親的身體好了嗎?”
小人魚面上一片純真,他歡快地甩起尾巴,似乎為接下來的幸福生活感到開心。
寒洮細細地琢磨著他的話,面上表情不變,柔聲問:“那你怎麽會突然出現?”
“不是突然出現!”小人魚猛地立起身子,兩隻小手緊緊地握成兩個拳頭,圓圓的小臉滿是憤怒,“是家外面的那些壞人!有一天他們突然找到我們家,爹爹和娘親怕我受傷,打開了一個口子,說是讓我進去躲一躲,只要睡一覺就能見到爹爹和娘親。”
說到這裡,小人魚又委屈起來:“我剛睡醒,身下的床就塌了,然後就看見娘親的尾巴,要不是我抓得快,就要摔死啦!”
“爹爹,娘親是不是生我氣了?以為我沒乖乖躲著?所以才對我那麽冷淡?”
一顆顆人魚淚又化成了珍珠,砸得寒洮手心微癢。
小人魚描述得有點前言不搭後語,但寒洮能勉強拚湊出大概來。他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測,剛又想問一點,就看見傅明煦已經睜開雙眼,朝這邊走來。
他渾身氣息凝視,行走間衣袂翩飛,一身青衫立於山水靈氣之中,身後的景色完全淪為陪襯。
“娘親!”剛才還掉淚的小人魚見到來人頓時眉開眼笑,尾巴一撅就要跳過去。
寒洮手掌一收,提前阻斷了他撲向傅明煦懷抱的動作。
“如何?”寒洮快步走到傅明煦面前,關心問道,“身體可還有不適?”
“感覺很好。”傅明煦被他問得一愣,隨後注意力又被委屈巴巴的小人魚拉回,他整理好衣襟後幽幽地歎了口氣,“只是沒想到,我最後還是成了一條鮫人。”
“也不全是,只不過我可以自由轉換兩種體態。”
識海中現在是一片平靜,手指長叉的鮫人和青衣人的虛影已經被完全溶解,成為他神識的養料。
傅明煦心思一動,半個龍鳳界的景象就盡收眼底,他甚至能清晰看到密林中某隻小鳥展翅飛翔的細節。
小人魚沒得到回應,在寒洮手心裡扭啊扭,氣急道:“爹爹,快放開我!”
等小人魚成功地黏在傅明煦身上,他手肘捅了捅寒洮,揶揄了一句:“怎麽?你還真想當他爹?”
寒洮喉頭一動,沉思後開口:“如果你願意當娘親的話。”
得來的是傅明煦狠狠地一錘,幸好他皮糙肉厚,不然此時就該吐血。見他氣血充足,寒洮倒沒在意他的手勁。
“咦——”小人魚黏在傅明煦臂彎中一臉滿足,純白色魚尾晃了晃,笑嘻嘻道,“爹爹娘親又在打情罵俏了。”
傅明煦臉頰一紅,氣急敗壞般地拎起他的魚尾,瞪他:“你這小孩哪裡學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話?”
小人魚隨著他的動作愜意地晃了晃,得意洋洋地說道:“娘親你又忘了,你教我識字時用的就是你經常看的話本啊。”
雖然不知道他的娘親到底是誰,但傅明煦深覺肯定不太靠譜的樣子。
寒洮生怕他又說出什麽不該說的,出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鮫域中發生了一些變化,我們先出去看看。”
“對了,你接受到的關於遠古鮫人的傳承,可有關於巫族的記載?”
提到正事,傅明煦苦惱地搖搖頭:“並無。”
“我知道我知道,那記載就在墳墓下面。”小人魚急忙出聲,“娘親你們剛才忘記拿了。”
傅明煦感覺出一絲不對勁來:“你怎麽知道?”
“剛才我告訴他的。”寒洮瞥了小人魚一眼,敢在他說話前轉移了話題,“我們快點出去,有幾個墳墓爬出東西來,我怕巫族的記載被他們拿走了。”
至於小人魚的事情,他想在查明情況之後再告訴他。
小人魚生氣爹爹搶自己的功勞,又不想拆穿他,隻埋頭生著悶氣。
聽他這麽說,傅明煦頓時急了,催促道:“那你快打開龍鳳界。”
寒洮點頭,衣袖一揮,兩人就重新回到了那座沒有墓碑的墳墓前。
隨著混沌之氣的白光閃過,關於巫族的記載終於從在地底的埋藏之處被拿出。
傅明煦沒有立馬查閱,而是小心放入天地玄鏡的鏡內空間中,心頭終於踏實了。
兩人往回走時,果然就看到了又有不少墳墓從裡面被打開,隻留下空蕩蕩的陰暗。
“你那龍鳳界還能裝嗎?”傅明煦走到一半,想了想還是覺得還要做些什麽。
寒洮若有所思,眉頭挑了挑,卻沒有不同意,“你想把元瞳真仙他們的屍身放進龍鳳界?”
“雖不知道這裡為何會這樣,但幕後之人肯定不是想幹什麽好事。”傅明煦指了指周圍的墳墓群,坦然道,“這些人,不該躺在這裡。”
“況且,這剛打開的墳墓確實有魔種存在的痕跡。”
每多爬出一個黑漆漆人形,就意味著有一個人族或妖族有被替代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