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一瞬間消散,傅明煦低頭問了一句:“什麽事?”
那邊沈安歌語氣急促:“傅山清,他說他知道你父親的消息。”
傅明煦心頭徒然一驚,哪裡還顧得上其他,騰地一下站起身:“好,我現在過去!”
他的動作太快,饒是寒洮都沒反應過來,就看見他如一陣風一般跑出廂房,下一步恐怕就打開院門衝出去。
食盒被扔進儲物袋裡,在廂房即將隨風關上的前一息,寒洮身形一閃,出現在他旁邊。
傅明煦隻覺手腕一緊,扣在手腕處的掌心灼熱有力,他本能的掙扎兩下,斜抬著頭道:“快放開我,我有急事。”
“我帶你過去。”寒洮沒有松手,眼眸低垂間對上他的黑眸,“站好。”
粗糲的掌心帶來幾分心安,明白過來的傅明煦沒有拒絕,在他默認的轉瞬間,腰身也接著一緊,接著耳邊是呼嘯的風聲,等雙腳再次落地之時,兩人已經出現在沈安歌的店鋪門口。
“明煦!”沈安歌見到人來了,清麗臉上的焦急神色微緩,“快跟我來。”
傅明煦想起她剛才說的話,還未來得及問,隻得趕緊跟上她的步伐,連帶著手腕還被握在他人手中都忘了抽走。
沈安歌帶著他們進了內堂,早先清醒過來的阿姝歪在門欄上,看見幾人過來,目光悄無聲息地在兩人相觸的手腕上停留半息,微微一笑退開幾步。
她一走,半掩的房門完全打開,露出裡面的情形。
自秘境之行結束,這是傅明煦第一次見到傅山清,饒是他有了心理準備,也不免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不過短短時日,原本意氣風發的家族天之驕子頭髮白了一半,整個人氣息萎靡不振地靠在床邊,身形瘦弱不堪。
傅明煦快速一瞥,就看到他自膝蓋以下的雙腿消失不見。
即使有在秘境之中的生死過節,但在看到他如今的慘狀之後,他也高興不起來。
察覺到有人來了,緊閉雙眼的傅山清睜開沒有生氣的雙眼,目光落在傅明煦身上。
對方一襲青衫,身姿如挺拔的青竹,風姿竟比之前更為俊逸惹眼。
“你有我父親的消息?”傅明煦還記得他曾在秘境中想擊殺自己之事,對他沒有關心,卻也沒有幸災樂禍和冷嘲熱諷,開口見山道,“你想要什麽?”
他不覺得傅山清是單純地給他送消息來了。
傅山清雙手撐著身體,似是這樣能給自己留下幾分顏面。但他又意識到自己無法站起的事實,眼中的恨意湧現。
“你幫我殺了傅浩仁,把他挫骨揚灰,我就告訴你!”
看樣子,他跟傅浩仁之間已然有了深仇大恨。
傅山清見他不言語,特意看了寒洮一眼,聲音宛如淬了毒:“有寒城主在,捏死傅浩仁還不是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
他以為傅明煦是想在寒洮面前保留良善的形象,重新整理好語言:“寒城主,難道你不想幫你的伴侶找到他的父親嗎?”
寒洮看向傅明煦,顯然在征詢他的意見。
見此,傅山清心中一喜,心間卻也浮現淡淡的妒意。
時至今日,他終於想起,這件被他拿傅明煦來衝喜的婚事,一開始本是他自己的。
若是當初他..
傅山清垂下眼皮,遮擋了眼中的神色。
他以為這是很簡單的一件事,畢竟他手中確實握有可以威脅傅明煦的籌碼,而根據他的計劃,傅浩仁的不得好死不過是這籌碼露出一角後的報酬而已。
哪知,傅明煦卻搖搖頭:“我不會幫你殺人。”
“他也不會。”
他定定地看了傅山清幾息,目光落在對方雙腿截斷的膝蓋處,默了默後開口:“但我可以讓你斷肢重生。”
傅山清沒想到他會說得這麽堅決,對上傅明煦清透的雙眸,就知道他壓根不給他討價還價的機會。
“斷肢重生?除非你讓我一躍到元嬰期。”傅山清聲線十分乾澀,隻以為他是在套自己的話,“就憑你?”
面對他的質疑,傅明煦並未生氣,而是肯定地點點頭:“對,就憑我。不過不是讓你一躍到元嬰期,即使我有這個本事,你也沒有這個進入元嬰期的能力。”
傅山清僵硬在原地,他剛再爭些什麽,卻無意間瞥見寒洮看過來的眼神。
金眸璀璨,裡面凶光畢現,帶著濃厚的警告。
他被這冰冷的一瞥看得寒毛豎起,難以控制地打了個激靈,腦子在瞬間清醒。
傅明煦一直都知道父親該是去了無妄島,只是他一直在打探,卻從未聽過關於這島嶼的消息。
而傅山清自從傅家離開去了天玄宗也只能在周邊歷練,所以他推測對方所說的有關於他父親的消息,應該是他一開始從傅家得知的。
換言之,他父親的行蹤,如今的傅家家主傅守德該是知道些什麽。
“你知道無妄島?”他試探著說出這三個字,果然就看到傅山清眉心一跳,心中頓時了然,“你告訴我你所知道的,我幫你斷肢重生。”
沈安歌早就拉走了看熱鬧的阿姝,寒洮站在傅明煦旁邊冷冷地看著傅山清,對他如今的慘狀沒有半點憐憫之情。
傅山清終於認識到傅明煦並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軟弱可欺。
其實仔細想想,除了在衝喜一事上他們把傅明煦「坑」了一把,在傅家時,並沒有人能真正地欺負到對方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