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寒洮手中的人越多,他造的孽果就越大,天罰就會到來得越快越重。
他低頭不再去看,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前往鳳遊山中。
鬱蔥的樹木倒塌得亂七八糟,凡人之軀在此行走得並不算順利。
等他好不容易找到那處山洞時不禁面露喜色,許是裡面沒有關押的修士,洞口外自然也沒有看守的人員。
傅明煦疾走兩步,剛走近時卻聽見裡面有說活聲。
“樂情,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樂情?
很久之前的回憶讓傅明煦停住了正欲躲藏的腳步,他又朝前兩步,小心翼翼地躲在一處。
潺潺流水聲灌入耳膜,也把他壓低的腳步聲掩蓋。微弱的光線中幾株水生靈草已經失去了生機,徒留下一片枯荷佇立。
透過那片枯荷,傅明煦看到了曾經有過恩怨的樂情和樂潮兄弟兩。
“哼,那寒洮已經墮魔,估計是聽到什麽風聲殺了過來。”樂潮撇撇嘴,臉上卻並無害怕神色,“我們現在就走。”
樂情卻有點猶豫,“就這樣走了,那那位鳳遊真君?”
“鳳遊?他早在自顧不暇,哪裡還顧得上我們。”樂潮不以為意道,在提起鳳遊時,昳麗的臉上竟然還出現了幾分憎恨,“他禍害完天玄宗的弟子不夠,竟然還想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剩下的這些本就是他該受的!”
聞言,樂情臉上也出現憤恨神情,“那行,我現在去找傅山清,把屬於我們的一部分先拿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也不錯。”
傅明煦聽得眉心微蹙,他不知道這裡面傅山清還扮演著什麽角色。
眼見兩人說罷,有水聲響起,像是有什麽東西沉入水底。
在兩人出來前,他不再遲疑,輕手輕腳地出了洞口范圍,找了個雜亂的樹底躲了起來,等他看見兩人走遠,這才迅速地跑向山洞。
流水潺潺,枯荷仍在,這個曾經在記憶中佔有不太好一角的地方成了他破局的希望。
傅明煦沒去管沉下水中的東西,他隻匆匆地打量一遍四周,然後撩起袖子,露出一截宛如皓月的手腕。
然後,他從懷中摸出一把匕首,雖閉著眼睛,卻堅決地朝手腕割了下去。
現在沒有龍血激發自己的傳承之力,唯有此招。
傅明煦確信天地玄鏡必然不會被鳳遊忍住,他在賭現在天地玄鏡還在鳳遊山內,而曾經元瞳真仙的一縷真魂仍在。
鮮血頓時噴湧而出,劇烈的疼痛感讓他渾身沁出一層冷汗。
他體內的傳承雖沒被激發,但時光回溯後的傳承記憶卻在,這才是他敢賭的最大底牌。
水霧氤氳的洞穴內,瓷白手腕的一抹紅痕觸目驚心。隨著鮮血一點一點地滴落在地,傅明煦開始吟唱一曲古老而又晦澀的歌謠。
這是在傳承記憶內,燭照幼崽自生下後就有族人時常吟唱的歌謠。
在歌謠唱到一半時,有一陣微風不知從哪裡吹來,輕拂著傅明煦垂落在腰側的發尾。
傅明煦聽到一道仿佛來自遙遠天際的聲音,猶如遺留在無盡的時光長河中剛剛蘇醒的人打了個哈欠。
“我的族人?”一道半透明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他面容不清,可渾身氣質宛如攬著月華入懷,此時好奇地看著傅明煦。
成了!
傅明煦朝他拱手行了個晚輩禮:“元瞳真仙。”
半透明的神魂停在他面前,又圍著他繞了一圈,笑聲飄渺,“你身上的血脈很純正,不該是在此界,而是應在上界。”
他說的很肯定,傅明煦心頭卻猛地一跳,急忙道,“我父親確實是蒼靈大陸傅家之人。”
見過他父親的人都說他與父親長得像,兩人的血脈相連是不會出錯的。
“哦?那你要問你生母了。”元瞳真仙在短暫的驚訝後也沒繼續追問,“若不是你現在還是凡人之軀,你的血脈純正程度我也是看不準的。”
“只是你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傳承血脈,此番喚醒我,是想我幫我激發你的血脈嗎?”
傅明煦不意外他能猜到,輕輕頷首,“正是,還望真仙助我。”
“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得知我的一縷神魂在這,但我確定你的確是我這縷神魂等待之人。”元瞳真仙的面容漸漸地清晰起來,與傅明煦記憶中躺在海底墳墓中的軀體想吻合。
他欲言又止,卻又不知該從何問起。
“既然是你,那這天地玄鏡就送你吧。”元瞳真仙的聲音很平淡,“只是會有點小小的後遺症,我相信你能解決。”
在他說完這句話後,半透明的身體竟有了不斷消散的跡象。
傅明煦驚愕難當,難道是因為他喚醒的緣故?天地玄鏡曾經在他那裡認主過一次,所以這次他沒把話中的後遺症放在心上。
對方卻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神魂,歎了口氣,“跟你無關,我生於蒼靈大陸,氣運與此間息息相關,如今這裡天道規則即將崩塌,我留在這裡的神魂便也受到了影響。”
聞言,傅明煦終是忍不住問道:“元瞳真仙,你真的飛升了嗎?”
若是飛升,那海底墳墓中的軀殼又是如何?
元瞳真仙訝異了一下,卻沒有生氣,只是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說到這裡時,他原本半透明的身體已經消散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