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開門,朝寒洮傳訊,問他在哪。
“處理一些城主府的事情。”寒洮的聲音照常,跟昨晚的瘋狂截然不同,“你要過來嗎?”
想起兩人之間最近並未出現什麽重大事情,傅明煦覺得昨晚應該是他在間歇性發瘋,也沒多想。
他在湖邊吹了一會風,站在柳樹下眯著眼睛看了會雲層,“不去,我去沈安歌鋪子拿點藥草。”
末了,他拒絕了寒洮讓寒正之跟隨的提議。
陽光正好,是個適合出門的好地方。
沈安歌的鋪子離這裡並不遠,傅明煦選擇步行出門。
當他置身於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再次感受到人間的煙火氣,一顆心莫名地安定下來。
龍族並不喜歡在外面閑逛,大部分的都在雲寒城後山的秘境中修煉,傅明煦不知道曾經與寒洮有過節的敖玉書如何,但有上代龍族首領的恩情在,依照寒洮的心性,也不會把他怎麽樣。
傅明煦從未多問,因此並不知道敖玉書早已被祭司送回了龍族祖地。
除了龍族,雲寒城仍舊是以人族為主。主街兩旁的鋪子熱鬧非常,安定的生活並未受到外界風雨的影響。
只不過,傅明煦倒是沒想到他會在路上遇到傅山清。
對方坐在輪椅上,昔日的意氣風發早已消散,眼中像是被陰霾掩蓋,表情呆滯,被傅家人推著。
在他身邊,早已沒有了昔日前呼後擁的影子。
傅明煦察覺到他身上生機消散大半,就連面容都看起來與同齡的凡人更加蒼老,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枯木臨冬的死氣。
他沒有上前,即使那個傅家人認出了他。
傅山清低著頭,似乎不在乎推著他的人是誰,這熱鬧的街道也與他無關。傅浩仁死了,他僥幸活了下來,可再也與仙途無緣,唯有了此殘生。
若不是他父親還是傅家的家主,恐怕他連落腳之地都沒有。
往日的記憶如同過眼雲煙,當傅山清的心神從難言的思中抽出,那道挺拔如青竹的青衫背影已經消失在街角。
“都是命吧。”他小聲地說道。
因果循環,天道難測,風雲之下,誰又能獨善其身呢。
傅明煦沒有朝傅山清耀武揚威,也沒有所謂的快意恩仇,兩人就這樣擦肩而過,宛如兩道有過短暫相遇的清風,吹過無痕。
他朝沈安歌的商鋪緩步而去,並沒有回頭。
關於天梯斷絕一事他想了想還是傳訊給司陽仙君問個仔細,無論是閱歷,還是對天梯斷絕的了解度,最早發現天梯斷絕的肯定知道得最多。
司陽仙君並沒有立馬回復,傅明煦知道不能著急,抬腳穿過小巷,然後停到了來過無數次的鋪子門口。
常伯仍舊在櫃台忙碌著,已是秋日,高空烈陽的溫度都弱了些,那巷口的榕樹倒是沒有半點枯黃的跡象,枝繁葉茂得仿佛剛過了春日。
傅明煦自若地走了進去,常伯看見他眼睛一亮,喊道:“傅公子先坐,我忙好就來。”
他面前有七八位修士在挑挑揀揀,把櫃台的丹藥一掃而空後還嫌不夠,無奈實在沒有,隻得略微失望地走了。
“還有回春丹沒有?”前腳人剛走,後腳又來了四個,剛一進門就急衝衝地問,“我們要回春丹。”
回春丹是修士間的常備丹藥,雖品階不高,但補血恢復體力的效果還不錯,實乃修士出門居家必備之品。
傅明煦總是下意識地關注丹藥,一聽回春丹三個字,剛才還無聊的眼神就立馬瞟了過去。
那四人身背長劍,身上的服飾與他見過的劍宗內門弟子十分相似,但做工和質感卻相差許多。
應是劍宗的外門弟子。
只是,劍宗的弟子怎麽會出現在雲寒城?
眾所周知,雲寒城受龍族管轄,既不需要仙宗的庇護,也不與仙宗起衝突,對於其內的家族弟子以及居民是否加入仙宗更是從來都不管。
因此,雲寒城內是難得的和諧,也因離各大仙蹤路途遙遠,甚少有仙宗的弟子出現在城內。
想到這個,傅明煦突然想起前面剛走的七個人身穿的似乎也是某個宗門弟子的服飾。
他站在一處,悄無聲息地觀察著買丹藥的四人。
在發現所有的回春丹都被人買走了之後,他們便把櫃台內其他一些丹藥買光,就剩下貨架上孤零零的幾瓶。
傅明煦沒有出聲,看著他們離開的身影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是不是湊巧,前後兩批人剛好把鋪子內療傷回血內的丹藥買空。
“傅公子,你是來找我們小姐的嗎?”常伯熟練地把櫃台收拾好,一臉歉意道,“也是不巧,今日沈家有事,小姐她回沈家了,幽小姐陪同了。”
傅明煦愣了一下,慢了兩息才反應過來他說的幽小姐是幽姝。
這倒是不巧。
“你們這裡有靈藥草嗎?”傅明煦看了眼空蕩蕩的櫃台,嘴角的微笑令人舒適,“不拘什麽。”
城主府之前庫存的靈藥草早就被他煉得乾淨,天地玄鏡中儲存的靈藥草還有一些,當他向來喜歡囤積,也喜歡把在外面碰到一些沒有的靈藥草當做驚喜。
常伯捋了把胡須,從袖口中摸出一個儲物袋,遞給他說道,“小姐特意交待,我們鋪子收來的靈藥草不買,全都給你煉丹。”
傅明煦點點頭,當下也沒客氣,接過儲物袋打開粗粗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