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刻強撐著清醒走出陣法之地,望著眼前漫長逼仄的甬道,眼前一花,前路變成了曲折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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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單薄的身軀在他背上,眼淚淌進他脖頸裡,沙啞地低喃著:“胡說,爹他怎麽可能叛國……我們賀家乃是四朝高門,爹是相國之輔,門生遍布吳國,他比誰都希望吳國越來越好,他怎麽可能叛國呢?哥哥,他們一定搞錯了……”
“如鈺,別想了。”他聲音也啞,“別說那麽多了,我們先活下來。義父的事,我們日後再查。”
“活下來……可我們還能去哪兒?”
“離開吳國,去鄭國。”他背好人,“你放心,我一定帶你出去,他們追不上來的。”
話音剛落,山路前忽然出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一道身影從樹上跳了下來。他心頭驚駭,連忙背好少年掉頭逃亡。
“他們追上來了!”少年在他耳邊顫著喊,“哥哥,放下我,你快跑!”
他沉默地繃緊身軀狂跑,背上人忽然掙扎著自己跳下去,他急刹車轉身:“如鈺!”
“你走啊!”
紫衣少年趴在地上衝他大喊,右腿不自然地發腫,已折了多日。
就此扔下他,他必死無疑。
那追兵已趕了過來,與以往黑衣鐵甲的裝扮完全不同,他穿著一襲白衣,腰帶上還配著酒葫蘆。
定然是偽裝。
他衝到少年賀如鈺面前,拔刀護住身後,刀鋒指向眼前逐漸逼近的白衣人:“停下!不準過來!”
太陽已經落下,山野蒼茫如潑濃墨,一草一木都像是潛藏殺機的猛獸。
那人踏進他七步之內,他看清了一張容色驚絕的臉,他和他的目光一樣的驚怔。
天地失色,白衣人踏著漸起的月光靠近他,他的眼睛比他的刀還要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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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刻抬起和光劍發狠向前劈斬,劍風在甬道的牆壁上留下裂痕,他想就這樣斬斷一切。
識海裡的一切還在上演,水滴砸在劍上,周刻又喊了他的名字:“潛離。”
現世下沒有回應,識海裡他不會喚。
周刻一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一手提著劍往前走,他找不到方向,背上似乎還有山阿,但他只能走下去。
轉過一個岔道,一個小東西撲過來撞到了他的腳,發出了尖叫聲:“吱!”
周刻低頭,看見一隻白兔子。
兔子用腳尖站著,大耳朵上有一塊明顯的傷疤。周刻眼皮一顫,蹲下身去逮住兔子仔細觀察。
山間逃亡時,賀如弦曾磨了木箭準備射獵物果腹,賀如鈺跟著他一起趴在草叢裡,対不遠處的白兔動了惻隱之心,弄出了聲響,讓那兔子跑了。
賀如弦一箭射偏,隻射中了大白兔的耳朵。
周刻反反覆複地提著白兔的耳朵,有些難以置信:“怎麽可能,同一隻?”
白兔的皮毛忽然泛起了一層紫光,泥鰍一般從他手裡滑了出去,四隻小短腿跟風火輪一樣飛快。
周刻乾脆禦劍追了上去:“等等!”
白兔旋風一樣狂奔,周刻快要追上時它就猝不及防地加速,狂奔間周刻忽然發現兔子跑的方向靈氣越來越濃厚,簡直就是在引路。
周刻忽略識海裡翻湧的記憶一股腦跟上去,甬道狹窄,倉促間沒注意好分寸,橫衝直闖裡磕出了好幾處青紫。
這麽風馳電掣地飆了老半天,白兔直奔著一面牆加速衝去,周刻也禦劍直衝,最後一刹那牆壁消失,他跟著兔子一起穿過了一道厚重的結界。但他莫得心理準備,穿進去後來不及刹車,嘩啦啦地翻了車。
小道士臉著地刹車,和光劍去勢不減勇往無前,呲啦刺進了牆裡,劍柄還直嗡。
周刻抬起頭來,呸呸呸地吐著沾上的塵土。
“小、小道士?”
識海裡翻騰的第五世記憶瞬間退潮,一切回歸於當下,他不是賀如弦,他是周刻。
他尋聲望去,大妖怪在椅子上身纏荊棘,一身白衣像是斑駁開了罌粟。
潛離呆住了:“你真的找來了?”
周刻爬起來,瞬移到了他面前,伸手握住那顆泛著光芒的邪氣無涯珠往外丟。
無涯珠滾到地上,白兔往外跳避開它,等它停下滾動又跑上前去守著。
潛離更呆了:“就這麽、這麽解決了?”
周刻彎腰徒手扯開他身上的荊棘,潛離直喊:“小心手!”但定睛一看,小道士手上運轉著靈力,沒受絲毫傷。
荊棘拔除乾淨後,潛離叫他抱進了懷裡,隨即便感到枯竭的靈脈有靈力渡了進來。
潛離被他圈得嚴實,連聲音都悶悶的:“你取回靈力了?”
小道士沒空回答,這樣安靜珍重地抱了失而復得的大妖怪許久,松開他,懟上去,一個密不透風的吻。
作者有話要說:
前天搞錯更新字數,這周進黑名單了〒▽〒
黑——名——單——
阿噠!
我揍我自己
第50章
天將亮, 蘆城裡,夏宿雨徹夜不眠地領著人馬守在刑場周圍,把那暈乎乎的山匪大當家押在刑場上,擺出一副天一亮就斬了賊頭的架勢。
夏宿雨握著劍柄低聲問身邊的下屬:“怎麽樣?”
“那邊情報一直傳遞著, 那個二當家帶著人在來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