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離低頭眯起眼睛:“小道士再想想,交不交啊?”
周刻仰頭呆呆地看著他,些許落葉打著旋掉下,碰到了他的耳朵,於是那尖尖的白耳輕輕地動了動,萌得一塌糊塗。
但擁有這麽一副萌耳朵的狐妖卻閑適又霸氣地坐著,神態語氣無一不霸道,卻又奇異地溫柔。
九條尾巴又靠近了點,白茸茸的,帶著股清甜的味兒。
好、好想rua。
潛離好整以暇地晃著腿,腳裸上的紅繩在白瓷肌膚上十分顯眼,但鈴鐺沒聲兒。他溫溫柔柔、又不容拒絕地再問:“想好了不?怎麽樣啊?”
周刻捂額:“交交交!”
潛離這才笑開,收了尾巴,趁他沒看見飛快地撓了撓耳朵,怪癢的。撓完耳朵也收了回去,他含了片梨花抿在嘴裡跳下去,落在周刻面前笑:“小道士,你下山不久,這一路要去哪啊?”
周刻裝模作樣地捏著山根揮揮手:“門派機密,你一大妖怪瞎打聽什麽。”
小道士說完也不看狐妖,扭頭就走,表裡不一地瞎扯:“嗐,真頭疼,真遭心,真有罪受。剛下山怎麽就惹了隻大妖,打又打不過,趕又趕不走,躲還躲不起,道爺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啊這……”
潛離跟在他身邊晃悠,狐狸眼彎彎。
上輩子造孽,不錯。
接下去又是一連半個月,周刻一路走一路揍那些妄想吃了他的山野精怪們,磨磨蹭蹭了老長時間,這才翻過了好幾個山頭,來到了真正意義上的山下世界。
第一站是個叫梨記的小鎮,聽著像個客棧連鎖集聚地。周刻背好包袱,風風火火地就衝進去。潛離啼笑皆非,整了整衣領跟了上去。
小道士可興奮了,左看看,右瞅瞅,這邊摸一個石獅子,那邊彈一個風箏,興高采烈得生怕別人看不出他是個土包子似的。
大妖怪就安安靜靜地看著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出青丘時也是這樣的大驚小怪。
周刻轉到了小吃街,幸福得差點原地升天。這煙火氣,多少年沒聞過了。
他跑到一家餛飩攤前:“夥計,給我來兩碗,一碗加料,不加料的那碗不要蔥花!”
“好嘞!客兒稍等,坐!”
他樂滋滋地跑去坐下,自然而然地招呼大妖怪來,手一伸出去又楞了。
怎麽搞得很熱絡似的?
潛離倒是沒見外,抿著笑過來坐下:“謝謝小道士請客。”
周刻咳了咳:“順手罷了。”
沒一會兩碗熱氣騰騰的餛飩就送了上來,潛離看了小碗裡的清湯,眉尖微微一動。
那邊周刻已經端起大碗咕嚕咕嚕吃起來:“真香,就是這股味兒,可惦記壞了……”
狐妖歪頭看著他,真神奇,輪回過了幾遭,這人竟還記得自己討厭蔥。
潛離沒動筷,就看著他餓死鬼的吃相,等他放下大碗歇息,遞了帕子過去:“這麽餓?鼻尖都沾湯了,擦擦。”
但小道士糙得很,拿手背揩揩就完事:“不用不用,這是汗,沒沾上一點油,手帕這玩意道爺用不上。”他爽朗地笑,又扭頭喊:“夥計,再來一碗!”
“來嘞!”小二端了一碗上來,“小哥您胃口真香。”
周刻笑著接過:“可不,深山老林裡鑽久嘞,嘴巴淡出個鳥來。”
攤子上客人少,小二得閑就和他聊起來:“嗨喲,小哥是山裡人?看不出來,您那麽俊!”
周刻嘿嘿笑了兩聲,剛想向小二打聽這一帶的情況,小二卻偏頭,不好意思地偷偷看潛離:“而且瞧這位公子,也不像是窮鄉僻壤能養得出來的啊。”
潛離笑笑,舀一口餛飩邊吃邊聊天:“我也是山溝裡長大的,沒比他強哪去,糙著呢。”
小二直哎呦:“小公子說笑了,您這氣派,說是王儲咱都信!”
周刻呼嚕呼嚕吃完餛飩,拍出幾枚老舊銅錢在桌板上,拿袖子隨手擦過嘴巴:“夥計結個帳,我還有急事,不耽擱你做生意了。”
潛離便放下杓子,拱過手就跟他走,小二在後頭挽留了幾聲也沒停。
走出一會,他走到周刻身邊打量他:“小道士,你不是想和那夥計打聽點風土人情麽?怎麽走了?”
“我做什麽還得給你報備嗷?”周刻背了背包袱哼唧了一聲,想起那小二看著狐狸時的驚豔眼神就有些膈應,一臉藏不住的不爽。
他也沒憋多久,不一會就飛快地瞪了潛離一眼:“你們狐妖的人形都長這種類型的麽?”
潛離咦了一聲,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我是什麽類型的?”
“就是,”周刻扯著他的包袱帶子皺眉,“凡人都喜歡的好看皮囊。”
他人眼中有顛倒眾生之色的狐妖楞住了,安靜到對方都莫名起來。
最後他輕笑,又輕又低地反問:“那你可是凡人?”
“我——”小道士剛要回答,忽然發現了個言語陷阱,轉口道:“不是,道爺是得道者。”
潛離的笑意漸漸消散,複安靜了下來,不知道在想什麽,眉眼間籠罩了一層陰影。
周刻心裡一咯噔,正想說什麽,街道前卻跑出了一大隊人,吹拉彈唱的,熱鬧得不行。周圍不少小孩子蹦蹦跳跳撒著花和糖,街道一下子擁擠了起來。
“誒別擠嗷——”小道士被別人推搡開,往一邊趔趄而去,下一刻就被身邊人握住手輕輕一拉,閃到了一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