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看看坐在椅子上等著的大哥,他心裡有點放心不下,於是就把小胖子隨手遞給了八崽。
“八崽,你帶胖胖去洗澡。”
把小胖子弄丟的八崽,本來還在忐忑著。
他怕以後小胖子都不跟他好了,也怕大家都會怪他。
可現在,啾啾毫無芥蒂的就把小胖子遞給了他。
八崽抱住小胖子,徹底打消了心頭的不安。
他帶著小胖子去洗澡,而其他的崽崽陪著喻安一起等結果。
不知道等了多久。
趴伏在喻安腿上的小狐狸,突然坐直了身子。
他的耳朵動了下,下一秒,緊關到現在的門終於被打開了。
穿著白大褂的唐伊,摘掉了臉上的口罩。
他的臉色看上去不太樂觀,在喻安看過來的時候,他抿了抿薄唇。
喻安捕捉到他的情緒,一股子不祥的預感,頃刻間籠罩住了他。
“唐伊,我外婆怎麽樣了?”
唐伊頓了頓,說道:“她年紀已經很大了。”
這種答非所問的說法,讓剛站起來的喻安,雙腳忽然有些不穩。
“喻安,她這個年齡,其實——”
“我隻問你,她能不能活下來?”
喻安打斷了他的話,開門見山的問道。
唐伊沉默了。
被喻安抱在懷裡的小狐狸,也在死死的盯著唐伊的臉。
他們都在等唐伊一個回答。
可等了半晌,他們只聽見唐伊說:“不能。”
“我已經盡力了。”
唐伊說道:“所有能想的辦法,我都已經想過一遍了,但真的很遺憾,外婆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我無能為力。”
走廊上一片死寂。
唐伊看見喻安身後的六崽,紅了眼睛。
他喉頭髮澀,但也只能實話實說。
“我盡了最大的努力,實在是沒法治好外婆。”
“她,她最多就只有這幾天了。”
在給出了自己的結果後,唐伊實在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言語,安慰著眼前的這些人。
他讓開身子,讓喻安看向自己身後的病房。
“你外婆就在裡面,這幾天你可以多陪陪她。”
外婆是躺在病房裡,但不是清醒的狀態。
她身上插著各種儀器的接連管,整個人躺在床上的狀態,看上去很安靜。
喻安還沒有好好的看過她。
上回到小鎮子裡,是他昏迷著,外婆在照顧他。
而這一次,他們的角色顛倒,昏迷的是外婆,清醒的是他。
小狐狸跟外婆生活的時間最久,他在看見外婆後,眼眶裡湧出大顆大顆的眼淚。
“外婆。”
他拉住了外婆乾癟如枯樹皮般的手,聲音裡帶著哽咽:“我跟大哥來看你了,外婆,你醒醒。”
“我們都在這兒呢,你醒來看看我們。”
小狐狸的呼喚,根本叫不醒外婆。
喻安也坐了下來。
他靜靜的端詳著外婆的臉,崽崽們跟他描述過,上次在鎮子裡,外婆還沒有這麽衰老。
病房裡,是外婆跟崽崽們。
唐伊把門掩上後,沒有打擾他們,而是轉身去了謝池淵的房間。
他看著也在床上躺著的謝池淵,像是閑聊一般,跟謝池淵說起了話。
“你得醒醒了。”
“現在一堆的事兒,總不能全指望著喻安。”
“喻安的外婆……我是真的救不了。他到時候一定很傷心,你不陪著他,恐怕他不好熬過去。”
“謝池淵,就算你這會兒在做夢,你的夢也太長了,該醒過來了。”
唐伊對著謝池淵說了許多話,這些話沒人能夠保證,謝池淵一定能夠聽到。
但萬一能夠聽到呢?
唐伊想,他總得來試一試。要是謝池淵聽見喻安如今的處境,一定會心疼的不行。
這倆人的感情,似乎還從來沒有出現過矛盾。
他們倆從頭到尾,都甜的過分。
把話都給帶到,唐伊又出了這個房間。他覺得自己像是個工具人似的,各個房間裡轉一轉,沒人注意他。
時間一點點的過著。
在醫院的牆上,掛著的有一個很大的鍾表。
喻安有好幾次都想把鍾表給摘下來,但他又不能真的摘下來。
如果外婆真的要走,那他總要記住最後的時間。
在唐伊給外婆看完病的當天夜裡,趴在外婆身旁睡著的喻安,迷迷糊糊的聽到了咳嗽聲。
他精神緊繃著,睡覺睡得也淺。
咳嗽聲剛響起,他就已經抬起了頭,下意識的看向病床。
“外婆。”
他怔怔的看看醒來的外婆,還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揉完眼睛,外婆還在看著他。
“不是錯覺。”
他呆了呆,看著外婆說道。
外婆這會兒似乎是清醒的狀態,她認出了喻安。
“乖寶。”
她叫著喻安,伸出手,要摸喻安的臉。
喻安怕她抬胳膊費勁,直接把自己的臉,抵到了她的掌心裡。
秦桑摸著外孫柔軟的臉頰,心頭也是柔軟的。
她那雙眼睛裡漾著笑,是個很心滿意足的模樣。
“真好。”
她聲音很輕,但聲音是含著笑的:“我還能看看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