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姑娘是聰明人,”石青柔聲道:“聰明人向來都不會考慮在敵人面前自盡這個選項,乖乖和我們走吧,你還能早一刻想想如何逃出去。”
段清音冷笑一聲,隨手將琵琶向地上一扔,只見無數個紅色殘影將段清音包圍起來,待那個紅影退去,才漏出裡面捆得如同粽子一般的段清音。
香清兒回身看著正道眾人笑道:“有約在先,互不相幫,各位大俠可不要記性不好忘了啊!”
忽然,一把傘罩在戚平他們頭上,老嫗朝木小雀遞過去個紙條,便目不斜視地錯身走過。
他打開紙條看了看,只見上面寫道:“雲鶴城內的所有風月所並無妓子用剪刀傷過人。”
便在這時
“不能讓他們帶走段清音!”
一聲大喝忽然在清音閣閣樓上響起,戚平與木小雀脊背一僵,抬頭向上看去。
朦朧的雨幕中能看見那人遮住一半的臉,只剩個下巴露在外面。
那人手裡舉著書冊和半片碎了的銀面具繼續吼道:“段清音是翠苑坊的幕後經營者!杜三娘的主子!我在樓裡找到了這幾本帳冊!她就是背後的那隻鬼!戚家滅門慘案的凶手!盜了兩把玉如意的罪魁禍首!剛剛殺了我們眾多同門的劊子手!”
正魔兩道均愣了愣,不知是誰率先抽出長劍,揮斷雨幕,向魔道衝了過去。
接著便開始一發不可收拾,水花被踩得四濺開來,天空劃過一條閃電,照亮眾人或欣喜若狂,或仇恨滿溢的面孔。
戚平與木小雀借著閃電終於看清了那人的身影,隔著重重雨幕,雙方對視良久,小寶遙遙地衝兩人鞠了個躬。
他將帳冊遞給剛趕過去的方見知,縱身從閣樓上跳下,消失在夜色裡,不見蹤影。
此時在北山客棧某間客房裡,兩個年近五十的中年人正憑窗而望,隔著夜幕看向不遠處的那場亂鬥。
其中一個整了整右側空蕩蕩的袖子,轉頭看著另一個人:“果然沒算錯,有人與我們目的一致,而且更加凶殘。”
“這場棋,”另一個捏著手裡的核桃:“還是我們贏了,下完最後一步,便可以解放了。”
第70章 別離
暴雨終歇,血修羅張著無神的雙眼躺在滿是積水的青石路上凝望虛空,他的胸前被捅了好幾個透明窟窿,裡面的血液早已被雨水衝刷乾淨。
啵!
漆黑的尖喙在那眼眶裡搗了搗,一隻通體漆黑的烏鴉站在血修羅臉上,艱難地叼出顆眼珠,仰頭大張著嘴吞了下去。
它發出滿足的呱呱聲,歪頭打量起前方那個並沒有發出食物香氣的禿頭。
吱呀,烏鴉眨著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偏頭看過去,三個男人打開門,從那異常精致平常根本不允許它們停靠的三層閣樓裡走了出來。
它拍打兩下翅膀,在柔軟又美味的食物上欣然地蹦了蹦。
“滾開!”
乍聽一聲怒吼,它驚得渾身羽毛抖動,扭動著脖子看過去,只見爹娘竟然正在被一個沒有禮貌的美貌女子追著打!
它拍打著翅膀氣得呱呱直叫,頓時引來了整個家族的共鳴。
一時間呱呱聲響徹長街,眾兄弟姐妹們站在滿地的食物上為它的勇敢唱著讚歌。
忽然,整個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栽去,它大力撲騰著翅膀想保持平衡,卻痛得渾身鳥肉抖了一下。
張嘴發出聲哀鳴,它垂眸不可思議地看著胸前的長箭,徹底摔在地上。
最後一眼,是兄弟姐妹漫天盤旋的身影,之後世界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戚平低頭看了看沒了隻眼珠的血修羅,又抬頭看向長街另一側手持弓弩的紅菱,喉結上下滾動片刻,“你的臉”
紅菱隨手抹了把橫貫在臉上的那條傷口,滾滾熱淚從眼角流下。
她的肩上搭著一具屍體,屍體背上掛著個光禿禿的拂塵:“延青死了,為了救我。”
“這裡很危險,”戚平警惕地看了看在不遠處誦著往生咒的悟靜大師,掏出手帕擦擦紅菱臉上的眼淚。
“你先回去,把延青交給我好不好?我會替你好好安葬她。”
“我一定要親自帶她走,你不懂,”紅菱聲音微抖,哽咽道:“這世上再也沒人會對我好,再也沒人會一直在窗外等著我了。”
“紅菱!”香清兒從長街盡頭踏著路上的屍體跑過來,眼眶微紅地朝著戚平點點頭。
她看向站在門邊的木小雀,胸中委屈噴湧,眼淚如珠子般滾落,“我們先走了。”
木小雀走過去,背著花不落從懷裡掏出張黃紙不動聲色地遞給香清兒,傳了一段話。
“按照這上面寫的,領著你宗內弟子立刻離開這裡,本想這場仗後交給你,沒想到中途會出這麽大的變故。”
花不落走過來,蹲下.身伸手闔上地上死不瞑目的屍體,攥著拳忍不住出聲質問道:“小寶是你們安排的?”
“我們一算不到香清兒會出賣我們,二料不到原來銀面具便是段清音的背後之人,三也根本弄不來真帳冊,否則那時候還用求著你去探清音閣?”
戚平抬手遮了遮刺眼的陽光,“不過如果小寶一直在騙我們,那這一樁樁一件件到底是要引導我們做什麽呢?如今我們自以為掌握主動的關於清音閣這整條線都是他透露出來的。”
花不落起身,似乎也受不了此時異常明媚刺眼的陽光,煩躁地撓撓臉,“削弱江湖勢力,那幕後之人好算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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