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晏雪空又跑回外面,招招手:“進來吧。呀,君禦哥哥,不準他跑掉!”
殷匪石看了眼謝禦塵,轉身就跑,心說,我比不過那小太子,還比不過你嗎?
誰知他剛抬起腳,就被一股無法抵擋的力量拍進了殿內,以一種臉著地的方式摔在了龜婆婆跟前,他哀嚎一聲:“你!你們大晏神朝都什麽人啊!”
謝禦塵避開塵土,懶得理他。
“匪石,”龜婆婆連忙將殷匪石扶起來:“你去哪裡了?不是叮囑過你,在這不能亂跑嗎?”
“我就是迷路了。”
殷匪石低聲解釋了一句,轉身衝帝後行禮:“參見陛下,娘娘。”
花月朧盯著他看,表情越來越古怪,胳膊肘碰了碰晏淵,低聲道:“長得還真有點像,沒聽殷執提過這事啊。”
晏淵冷笑:“恐怕他自己都不清楚。”
花月朧一言難盡地扶額,如果真是殷執的兒子,他估計要瘋,如果不是,他估計也得瘋。
晏淵安撫道:“沒事,我已將叫他過來了。”
“陛下,娘娘,”龜婆婆見帝後臉色難看,又一掌將殷匪石拍得跪下,說道:“這孩子打小無父無母,野慣了,他……”
“無父無母?”花月朧從高座上走來,拉起殷匪石,問:“他是你養大的?”
龜婆婆搖搖頭:“他是吃妖族百家飯長大的。前些年,這孩子得罪了妖植一脈的後裔,逃至老身家中,就由老身看管至今了。”
殷匪石被花月朧近距離盯著,有些手足無措,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溫柔漂亮的人。
花月朧問:“你的名字是誰起的?”
殷匪石道:“是一個瘋瘋癲癲的女人,我懂事後她就不見了。”
殷執來時,就聽到這麽一句話。他捏了捏掌心,往前走,每一步都走得極為艱難,終於,他走到殷匪石跟前,與少年面對面。
熟悉的眉眼,喚醒沉睡的過往。
耳邊似乎又響起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滾啊,你滾啊!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再也不準回堯洲!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殷執腳下踉蹌,幾乎站立不穩。
他的腦海還是一片空白,他的身體已作出反應,仿佛正遭受著巨大的痛苦,微微佝僂,顫抖不停。他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刹那間湧出了淚水。
殷匪石警惕,下意識後退:“你是誰?要做什麽?”
“你的眼睛很像一個人。”殷執喃喃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二吧,大概。”殷匪石被看得渾身不自在,退無可退,索性躲到了晏雪空身後,嘀咕道:“小太子,你們大晏神朝的人怎麽都奇奇怪怪的?”
晏雪空:“因為,狗狗你好可憐。”
殷匪石:“什麽亂七八糟的,我再強調一遍,不是狗,是狼,懂嗎?”
晏雪空沒理他,跑過去抱住殷執,軟軟的說:“殷伯伯,別傷心。”
殷執蹲下來,緩了緩,聲音沙啞道:“沒事,殿下,你沒嚇到吧?我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控制不住。你說的對,我是應該去一趟堯洲的,哪怕……有人不想我回去。”
花月朧揚了揚眉,晏淵沉聲道:“你終於想通了?”
“不是想通了,而是發現這麽多年來,我錯過太多太多。”
殷執抬頭看著殷匪石,語氣帶著難言的傷感,卻異常堅定:“陛下,我想知道這個孩子到底是不是……我想知道為什麽!我必須去找出答案。”
晏淵頷首,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去吧。”
花月朧笑了笑,說:“殷執,你是我們的朋友,這些年來,他嘴上不說,其實一直在擔心你。如今你有了決定,我們都會支持你,隻盼你能走出心魔。”
殷執深深望著他們,千言萬語,不知如何訴說,半響才哽咽道:“謝謝你們。”
龜婆婆擰著眉,看了看殷執,又看了看渾然不覺的殷匪石,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神情漸漸變得難以置信。
十三年前,她還在沉睡,並未參與那場大戰,因此撿到殷匪石時,隻以為是個普通半妖。
可此時細細想來,狼崽,姓殷,半妖,難道竟是上代妖王的血脈嗎?
晏雪空抱住晏淵的腿,仰臉道:“爹爹,晏晏也要去堯洲。”
“你去做什麽?”花月朧將兒子抱起來,蹙眉道:“寶貝,你才剛回來,娘可舍不得你再出遠門,而且你生辰也快到了。”
晏雪空不說話,乖巧地蹭了蹭她的臉。
花月朧心軟得一塌糊塗,隻好轉向晏淵。晏淵捏了捏幼崽的臉,含笑道:“山河壯麗,多出去走走是好事,我們年少時不也都在外面跑麽。”
呵,男人,不靠譜。
花月朧瞪了他一眼,兒子說什麽就是什麽,能不能有點原則?
晏淵輕喚了“阿朧”,目光溫柔繾綣。
花月朧:“……”沒,沒辦法了。
晏雪空捂著臉跳下地,拉著謝禦塵就往外跑,邊跑邊癟嘴:“爹爹娘親,羞羞。”
“你還知道羞?”謝禦塵漫不經心地被牽著跑,道:“整天這個哥哥,那個姐姐,到處抱人蹭人,也沒見你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