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修佛法,乍一見此人,就忍不住心驚肉跳,可見其殺氣深重,已撼動佛心。
太子殿下怎麽會留這樣的人在身邊?
不怕影響道心嗎?
葉家兄妹倒還好些,只是覺得,十二年不見,君禦殿下冷漠更甚從前。
就像煌煌天威,叫人不敢直視。
大家圍桌而坐,談起正事,葉歡歡奉上熱茶糕點,總算讓凝滯的氣氛緩和些許。
“昨晚,我跟在婠若道友身後,見她開心而來,傷心離去。”徐星然意味深長道:“想來殿下費了不少心思。”
晏雪空一點兒都沒有扮作女子的羞赧,淡定道:“是的。”
徐星然:“……”
佛子:“殿下,徐道友,槐山施主,我們得想想如何同歸於盡。”
晏雪空:“我就不出現了,你們演練一下。”
反正“侍女”後面的劇情都無關緊要,女裝穿一次就夠了。
他坐在桌旁,看著三人起身對戰,謝禦塵沒興趣,拿起糕點,一塊一塊喂他。
晏雪空以手托腮,自然而然地咬住。
葉歡歡:“……”
其他三人打架,沒注意這邊,她余光瞧見,頓時生出古怪之感。
或許是以前兩位殿下年紀小,成天摟摟抱抱也沒什麽,這會一個親昵舉動,就讓人浮想聯翩。
“歡歡,到你了!這時候你該衝過去,為少宮主擋下佛子一擊……”
槐山叫她,她忙收回視線,道:“來了!”
演練了一上午,大家勉強滿意,互相叮囑不能出錯。
商議好時間地點,徐星然又向葉歡歡請教,該如何安慰受了情傷的女子。
“少宗主,不要去戳破她的傷心事,隻管傾聽,陪她哭,陪她聊天。”葉歡歡一一講解,細細道來:“待她情緒穩定下來,帶她去吃喝玩樂散散心。”
徐星然邊聽邊記,深以為然,恨不能讓她代替自己上陣。
謝禦塵抬眼,有意無意地聽著。
葉歡歡講完後,徐星然道謝告辭,離開府邸去追婠若。
謝禦塵:“晏晏,想去哪裡玩?”
晏雪空:“……”
好一個現學現賣。
他還未答,雙眼就被蒙住,片刻,謝禦塵松開手,晏雪空抬頭一看,周圍場景已變。
府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茫茫的山林雪地,四野靜寂,漫天的雪飄落花樹瓊枝,美不勝收。
風吹來,他接住樹上掉落的一捧雪。
謝禦塵摸了摸他的臉:“陪你堆雪人。”
晏雪空想起年幼時,最喜歡下雪天,每到大雪紛飛時,就纏著劍靈陪他堆雪人,但劍靈總是安靜地看著他自己玩。
一晃十二年。
那樣的場景仍如昨日般清晰。
有時候晏雪空也會想,如果他沒有沉睡,像尋常人一樣長大,會是什麽樣的情形?
雪漸漸融化在掌心。
他笑了笑:“君禦哥哥,我已經長大了。”
謝禦塵握住他冰涼的手,低聲道:“四歲也好,百歲也罷。在我面前,你可以是任何模樣,做任何喜歡的事。”
說罷,謝禦塵俯身,無狀的雪球在他手下慢慢成形。
以他的修為,揮手就能變出無數雪人,可他偏偏親手一點一點捏,捏出了三寸丁的身高,肉嘟嘟的臉,栩栩如生的稚氣眉眼。
那是四歲的幼崽。
幼崽仰著臉,笑容天真爛漫,無憂無慮。
謝禦塵牽著少年的手,放在雪做的幼崽頭頂,道:“晏晏,我們一起找回你錯過的十二年,好嗎?”
晏雪空靜靜地盯著看,風雪迷了眼,在長睫上氤氳出朦朧的霧氣。
“好。”
他蹲坐在地上,又捏出了一個板著臉的男童,放在幼崽身邊,仰起頭,認真道:“君禦哥哥,這樣才完整。”
眉心微涼,落了一片雪花。
謝禦塵呼吸微窒,環住他後頸,情不自禁地親吻他的眉眼。
晏雪空避開雪人,往後仰,隨即旋身而起,往林間奔跑,笑著喊:“君禦哥哥,來追我吧!”
謝禦塵不動聲色,身形一晃,出現在他身後,抓了個正著。
“不能用修……”
未完的話掩在了唇間。
這個吻輕柔而纏綿,晏雪空察覺到那份寵愛與呵護之意,喃喃道:“謝謝你,君禦哥哥。”
謝禦塵搖搖頭,珍而重之地握著他的手。
人間四季,浮世萬象,都只是過眼雲煙,有了執手相伴之人,才值得留戀。
同樣是到處遊玩,徐星然卻飽受折磨。
他按照葉歡歡所講,對婠若的要求無有不應,後果就是看著酩酊大醉的天魔女發酒瘋。
婠若:“喝啊,你怎麽不喝?起來,陪我跳舞!”
徐星然:“……”
他心情複雜。
傳聞中的天魔女原來是這個模樣,不知道那些癡迷的追求者看了是什麽感受。
能想出這種渡劫方式,真是個狠人。
按理來講,孤男寡女在山野間同行,易生曖昧,但徐星然完全沒那個心思,離她幾乎八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