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回去,我放他走。”鄭婁生淡然開口,眼中卻是藏不住的執拗。
趁人之危,非君子所為。
可他從來都不是君子!
打鬥的身影相距不遠,刀兵相接之間,他說的話蒼翊依然能聽的清,頓時緊皺了眉頭,一發狠,長劍橫在身前,再次割破了兩名黑衣人的頸項,好不容易近了兩步,又被幾人攔住。
鄭婁生注視著眼前的人,眼含期待。
南宮若塵眸中寒光微閃,還未開口,身側一柄長劍急速飛過,穩穩地落在了對面之人的腳邊。
“……”
“恐怕是要讓大將軍失望了。”
帶著諷笑的聲音傳來,鄭婁生下意識抬頭,那本該被黑衣人圍困漸落下風的人,正緩步朝著自己走來,不過片刻的功夫,在他身後的人接二連三出現異樣,竟似支撐不住一般跪倒在地,靠著插入地面的劍刃才不至於癱軟下去。
“軟筋散?”鄭婁生沉眸。
南宮若塵會醫會毒他是知道的,故而一直在防著他暗中出手,不曾想他竟一直防錯了人!
軟筋散發作是有時限的,便是在他下令動手的時候,他的人就已經中了招!
南宮若塵掩下心中驚訝,不著痕跡地在腰間探了一陣,藏在其中的幾種藥粉全沒了蹤跡,但他已經顧不得那人是何時從他身上順走的東西,身後有血腥味傳來,極為濃重。
迅速靠近封住他幾處穴道,勉強止住了血,才問:“如何?”
“好多了。”只是手也動不了了。
蒼翊苦笑一聲,認命般地晃了晃另一隻完好的手。
看著兩人身後躺倒的屍體和因軟筋散只能怒瞪著眼而動彈不得的黑衣人,鄭婁生臉色有些難看,“不曾想尊貴的翊王殿下竟也會使這般下作的手段!”
“鄭將軍夜半偷襲,以眾敵寡,也不見得有多光明正大。”蒼翊道:“本王這裡還有一些東西,將軍可要試試?只是藥效如何,本王可不敢保證!”
語氣輕佻,不似莊重的皇室中人,倒像是市井潑皮無賴,一如留在月華皇城的少年。
南宮若塵看著對峙的兩人,眸色微動。
……
第15章 心思
不遠處一陣響動,凌雲及王府暗衛率先趕到,聽著沉重的腳步聲朝著此處靠近,鄭婁生不禁眸色一凝。
“和談期間,月華派人夜襲我軍軍營,此事恐怕無法善了。”在大軍到來之前,蒼翊道:“這些個人鄭將軍是帶不回去了,若不想兩國再起爭戰,本王與你做筆交易如何?”
……
營地裡得到消息,吳灝率人趕來時,只看到一道黑影略過河流從沄水河另一邊逃走,吩咐了一隊人追過去,其余的人迅速趕到了翊王身旁。
“末將救援來遲,請王爺恕罪!”
看著身前單膝下跪的人,蒼翊指了指倒了一地的黑衣人:“把活的帶走。”
“是。”
將屍體處理完畢,吳灝轉身向蒼翊複命,忽然瞥見他身旁一個披頭散發之人,盯了半晌才認出此人是誰,又見他雪白衣襟前染了大片的血跡和那頂被丟棄在屍體上血跡斑斑的銀色扣冠,再看自家王爺除了發絲有些散亂,周身毫發無損的模樣,眸中情緒幾經輾轉,頓時對這位敵國的皇子生出了幾分敬意。
“此地危險,還請王爺速速回營!”
蒼翊微微頷首,吳灝衝他拱手,見此處還有暗衛留守,便安心帶著刺客回了營地。
人剛撤去,蒼翊面色一白,似脫力一般軟倒。
雖事先用了軟筋散,但藥效發作之前,卻是實打實地被數十個人圍攻,加之肩上傷重,體力早已不支。
南宮若塵一驚,迅速將人接住扶著他在高石上坐了下來,抬首與凌雲對上一眼,凌雲會意,急速離去。
蒼翊身為離洛主將,重傷之事若是泄露恐會引起騷亂,幸得他身著一身玄衣,又有夜色掩蓋,看的並不分明,待他身體恢復了些,一行人才回了營帳。
帳中早有凌雲提前備好了傷藥,因兩人靠的太近,南宮若塵衣襟已被染紅,將沾了大片血汙的外袍褪去,他伸手去解塌上之人的衣物,卻猝不及防被拽住了手腕。
“……”
蒼翊微微皺眉,執意與他對視:“你為什麽不拒絕他?”
南宮若塵道:“為你。”
“……”
趁他失神的瞬間,南宮若塵抽回自己的手,將他肩頭的布料撕裂,因穴道未解,蒼翊並不覺得疼痛,只是因為方才自己幼稚的舉動,掛著滿臉的不自在。
舊傷複發往往比初次受傷要嚴重地多,撕裂之後又有布料急劇摩擦,殷紅的傷口已有皮肉向外翻出,看起來十分猙獰。
勉強將傷口清理乾淨,讓凌雲換了水,上藥時因藥物刺激,肩頭止不住地抽搐,這種感覺著實不怎麽好受,蒼翊不由得在心裡暗歎自己肩頭的多災多難!
某王爺正神飛天外,沒發現替自己纏著軟布的手正微微顫抖,南宮若塵垂著眼簾,掩藏在眼底的卻是寒霜密布。
重生一世,他心中的執念已然消減大半,不再執著於仇恨,他以為只要自己無所求,任別人如何算計,他只需自保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