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它那重重的踩踏和本身的重量,讓塔頂不停顫動掉落磚礫灰塵,塔身也發出令人腳趾扣緊的悶響。
再這樣下去,肯定有坍塌的危險。
雪憲得想辦法出去才行!
他一邊打包整理自己的行囊,一邊朝上方大喊:“篤篤多,你別踩了!我馬上就出來,你等等我!”
狼皮、熊皮,都裹起來捆好,死死地綁在身上。
這些東西都是他辛辛苦苦準備好的,陪伴他走過極寒的雪域,他可不能輕易扔下。
然後是肉干、魚刺……
那根作為劍來使用的魚刺上滿是黑血,雪憲在一具屍體的衣服上擦拭了幾下,對那屍體說了句“抱歉”。
等雪憲做完這一切,幼龍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它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重量會踩塌塔頂,現在已經離開了塔頂,正在空中圍繞著高塔盤旋,不時發出叫聲。
塔頂太高了,雪憲上不去。
他慌亂地在塔裡轉了一圈,看見了牆壁上松動的磚塊,於是急中生智,使用魚刺掏了幾塊下來,成功看見了外面的光線和藤蔓。
——或許,他能像那些畸變體一樣,抓著這些藤蔓爬下去!
松動的磚塊只有少數,缺口無法再擴大,所幸雪憲的身體足夠柔軟清瘦。
他先把東西從缺口扔了出去,然後自己奮力往外擠,成功抓住藤蔓後,只不過往下看了一眼,大腦就一陣子地發暈。
太高了!
塔底的一切都變得很渺小。
這樣的高度讓雪憲感到有點暈,但比起前兩次被龍抓走時的情況要好得多。
一陣狂風刮過,氣流掀起雪憲的聖裝長袍,讓他顯得搖搖欲墜。
“嗷——”
是幼龍扇動雙翼,圍著塔不遠不近地滑翔,看樣子是在想用哪個角度抓住人類的腰比較合適。
想起身上那些被龍爪禁錮後的淤痕,雪憲忍不住衝它大喊:“你不用抓住我!我自己可以下去!”
藤蔓濕滑。
雪憲剛這麽一分心,就隻覺得腳下一空,整個人往塔下墜去——
“啊!!!”
看著越來越遠的塔頂,雪憲腦中隻閃過一道這樣的想法,完了!
可身體卻驀地撞上了什麽,後背劇痛,疼得他兩眼一黑。
隨即角度變換,雪憲很快就反應過來,他是墜落在了龍的雙翼之上!那頭幼龍在千鈞一發的時刻,用自己的龍翼穩穩地托住了屬於它的弱小的人類!
幼龍發出一聲長長的嘯叫,叫聲久久地在平原上回蕩。
龍翼需要扇動才能飛行,狂風中,雪憲來不及慶幸沒摔成肉醬,趕緊死死地抓住了龍翼的邊緣。他被龍翼的動作甩得東倒西歪,於是奮力往龍背爬去,憑著一股蠻力,他成功抓住了幼龍背上最長的兩根骨刺,穩穩地趴在了幼龍的背上!
隨後,他的視野急劇向下。
那一瞬間,雪憲仿佛回到了夢裡,仿佛再次變成了這頭幼龍,正在進行一次落地前的急速俯衝。
在夢中和在現實中的飛行體驗完全不同,風聲呼嘯,雪憲的腎上腺素飆升,心跳得快極,連耳膜都在突突作響,趕緊閉上了眼睛。
原來真正飛起來是這樣的感覺!
初次飛行體驗並不太久,幼龍很快找到了好的落腳點,輕松落地。
龍爪踩在了柔軟的草坪上,雪憲雙腿發軟地滑下龍翼,忍不住心中的感激,衝過去抱住了幼龍的頭顱:“又見面了篤篤多!”
雪憲有點興奮,也有點想哭:“謝謝你救了我!”
幼龍的鱗片和記憶中一樣冰涼,氣味也和前些日子沒有什麽不同。
再度重逢,雪憲是很想念它的。
幼龍卻隻任他抱了兩三秒,就低吼著退了幾步。
它甩了甩頭,仿佛想要甩掉人類撫摸過的溫柔觸感,隨後眨了眨眼皮,一雙燦金色的巨瞳透露出冰冷來,對著雪憲露出口中尖利的牙齒。
“嗚……”
幼龍吼道。
雪憲迷茫地往前走去,試圖再用手去摸它的下頜:“你怎麽了啊?是不舒服了,還是受傷了?”
幼龍揚起脖子躲開人類的手,把頭顱抬高,張開雙翼,口中的吼聲愈發低沉:“嗚——”
雪憲停住腳步,收回手,花了一點時間辨別它的情緒。
最後,他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叫龍的名字:“篤篤多,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啊?”
幼龍仰頭,再次對著天空發出了震天怒吼。
平原大地似乎顫了兩顫,驚出樹林草叢間的野獸飛鳥,四處奔逃。
*
主城。
胡迪思上校安排完警衛隊事務後來到聖殿,大步走向辦公室。
果然不出所料,“明目”出手攔截了聖子發送至聖殿的信號,相關人士正與白博士一起,想辦法定位“明目”的幕後操縱者。
“報告上校。”見到他進來,技術員如上次一樣給出答覆,“目標又采用了一種新的加密方式,很遺憾,我們這次又沒能及時鎖定到他的位置。”
辦公室裡,憔悴的白博士還坐在桌子前,滿臉愁容:“上校。”
胡迪思點點頭:“白博士。”
其實這個結果眾人都有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