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修改了因果。
男人不覺得是天道做出此事,他根本不承認天道的存在。
魔尊吩咐子弟們去徹查凡間的天災紀事表,天一亮就呈上來,他倒要看看這因果修改得有多厲害。
他回到寢殿,寢殿內光線昏暗,只有一盞小小的火燭被油燈罩罩住,散發出暗淡的光。
小孩兒蜷縮在他的床上熟睡。
男人小心翼翼掀開了謝雲綿的被子,看一眼墊在對方屁股底下的尿墊,發現這小孩兒竟然沒有尿床。
小孩兒的睡顏很乖,臉頰泛起淡淡薄紅,睫毛輕顫,不像是會夜啼的樣子。
男人松出口氣,坐在床頭的椅子,繼續翻看起那本他看不懂的書,直至天邊泛起魚肚白似的光暈。
天亮了,他要趕小孩走了。
但他在叫對方起床時,他吩咐幾個弟子弄來了普通人的吃食,和一件小孩專用的衣服與發飾。
他記得對方昨天並沒有喝完鴿子湯,可能因為真的很難喝,而且衣服也弄得髒兮兮,都是塵土。
怪可憐的。
魔道子弟像見了鬼一樣將宗主要的東西,恭恭敬敬端到寢殿門口。
男人推開門,幾個不怕死的子弟偷偷探頭往寢殿裡面看出,看看是誰能讓宗主如此悉心的照顧。
但他們除了看見一個鼓起小包的被子外,半個人影都沒看見。
“滾。”
男人冷聲吐字,關上門。
沉重粗暴的關門聲,讓謝雲綿從睡夢中驚醒。
謝雲綿睜開眼,坐起身,看見了黑衣黑發的魔尊,才意識到自己在另一個子世界。
男人像拎小雞一樣,將謝雲綿拎下床,放在椅子上。謝雲綿沒反應過來,對方的大手就攥住沾濕水的毛巾,搓起他的小臉。
盡管男人已經克制住自己的力氣,可對小孩子來說,無疑是巨力。
“嗚嗚!”謝雲綿沒被這麽用力對待過,洗完臉後,臉頰出現了久久都散不掉的紅印子。
男人突然問道:“你要扎頭髮嗎?”
謝雲綿這才想起他的碎發變成了及腰的長發。
先前長發包成了一個小丸子在腦後,但因為睡覺而松散下來。他的手短,單憑他一個人,很難將頭髮扎起來。
謝雲綿點點腦袋。
男人將謝雲綿抱到自己的大腿上,隨手拿起一把小木梳,給小孩兒編起頭髮。
這小孩兒又小又輕,頭髮也是細細軟軟的,整個人像脆弱精致的陶瓷娃娃。
男人掀起眼眸,沉聲問道:“小孩兒,你叫什麽名字?”
謝雲綿奶聲奶氣道:“我叫謝雲綿~”
“哦。”
男人回應:“我叫秦燼。”
謝雲綿突然喊了一聲:“秦燼哥哥。”
小孩子的聲音軟軟糯糯,溫和得很,像一灘軟水,能融化任何堅冰硬雪,聽得秦燼內心發酥。
秦燼強忍住想欺負小孩兒的衝動,給對方一本正經梳頭髮。
謝雲綿的發質很好,頭髮又滑又順,小木梳一梳就能梳到底。
秦燼給小木梳抹了一點桂花香膏,純粹的桂花香不膩不刺鼻,香味很淡,聞起來讓人很舒服。
秦燼問道:“小孩,你是男孩還是女孩?”
如果是女孩就編麻花辮,如果是男孩,就編個圓圓的丸子發髻好了。
謝雲綿:“…………”
謝雲綿:“我是男孩。”
秦燼很麻溜地給謝雲綿扎了一個丸子發髻。
謝雲綿慢吞吞從男人的大腿上爬下來,摸了摸自己的丸子頭,笑眼眯眯:“謝謝秦燼哥哥~”
秦燼覺得這小孩真可愛。
突然間,寢殿的石門被人敲響。
秦燼很不爽地去開門。
一個魔道子弟拿著一遝厚厚卷宗,雙手呈上,頭顱低垂,恭恭敬敬站在男人身前。
“宗主大人,這是一萬年來凡世的禍福記載表,請您過目。”
秦燼不識字,看不懂這些滿是文字的卷宗,冷聲道:“你直接說這一萬年來,凡世發生過什麽事就好了。”
魔道子弟顫聲念出了卷宗裡的原文:
“萬年以來,無疾疫,無饑荒,無屠滅,盛世太平,歲月安穩。”
他很奇怪為何宗主會要他做這些事。
宗主看上去不像是會關心凡世的人。
更何況,這世間一直都很安穩和平,沒有任何需要關心的地方。
秦燼聽罷這個結果,怔住,更加確定這個世界有很多因果都被修改過了。
秦燼關上門,回到寢殿,心緒久久無法平靜下來。
修改因果的人,到底有何種目的?還是真的降福於這個世界?
秦燼不知道,修改因果的正主就在他面前,正坐在小木桌前吃早膳。
謝雲綿是這個子世界的神,修改過去事情的結局,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他只是不想秦燼為過去的悲劇傷心。
謝雲綿完全不知道自己這個能力有多厲害。
在外人眼裡,“因果”是一件事的起因與結局,發生就發生了,無法改變和逆轉。
謝雲綿吃著梅花糯米糕,一邊小臉頰鼓起,紅嫩的嘴唇染上緋紅的梅花色。
他突然想起自己來到子世界,可不是吃吃喝喝和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