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亞將淡藍色的目光投向窗外,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道:“星河……和別的小朋友不太一樣,他不是因為無父無母被送過來的,他是被父親親手送過來的。”
凌長風眉頭微微一蹙。
索菲亞繼續道:“匹配婚姻制度下,總會催生出一些心不甘情不願的父母。聯盟強製他們匹配,總不能再強製他們養孩子。如果夫妻雙方都放棄了孩子的撫養權,可以在孩子出生的六個月內送到當地福利院,不算棄養。”
凌長風問:“他母親也不要他嗎?”
索菲亞搖了搖頭:“星河是四個多月的時候被送來福利院的,簽字的時候,他父親是唯一監護人,這意味著他母親在此之前就放棄了對他的撫養權。我那會兒聽說,他父親是個小有名氣的商人,在他出生後給了他母親很多錢,讓她離開了。但沒過幾個月,他就找到了新的伴侶,新伴侶很介意他有孩子,所以把孩子送來了福利院……當然,這些都只是傳言,無從考證。可不管是真是假,這些話最終還是傳到了星河耳朵裡。”
一金一藍的異瞳中閃過令人看不真切的複雜情緒,凌長風問道:“他在福利院,過得不好嗎?”
索菲亞眼睛裡流露出一絲淡淡的哀傷:“星河很優秀,他聰明、倔強、堅強,這些換在Alpha身上都是很好的品質,但他偏偏是個Omega……您知道的,人們大多喜歡菟絲花一樣溫順柔軟的Omega,星河在他們眼中,可以算得上異類。”
索菲亞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我是在星河二年級的時候被調到他們班的,那時我還只是個授課老師,在調去之前就聽說班裡有個刺頭,是個脾氣很不好的Omega。可我見到星河的第一天,發現他整個人瘦瘦小小的,臉上帶著傷,手臂上也有明顯的淤青。”
凌長風閉上了眼。
索菲亞站在原地,幾度欲言又止,終是沒再說下去。
“藥我放在這裡了。如果您沒有別的事,我就先告辭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臨走之前,索菲亞又想起了什麽,轉身道:“星河說自己沒事,未必是真的沒事,他如果不是燒得厲害了,應該不會讓我來送藥的。”
她留下這句話,便離開了。
凌長風微微一怔,突然轉身大步走回了許星河房間。
許星河還在睡,但雙頰紅得異常。
凌長風繞到床前,伸手探向了他的額頭——
果然一片滾燙。
“David,測一下他的體溫。”
話音剛落,凌長風左腕上的電子智能機亮了起來。
“嘀——”
“39.1℃,高燒,建議立刻就醫。”
凌長風眼皮一跳。
這家夥……這也叫“沒事兒”!?
“醒醒。”凌長風拍了拍許星河露在外面的腦袋,“起來跟我去醫院。”
動作和聲音都還算輕柔,語氣卻不容拒絕。
許星河好不容易睡著又被人叫醒,起床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奈何他現在頭昏腦漲,也沒力氣發作,隻好裝死。
凌長風看了他一眼,按下耳機撥通了秘書的電話:“聯系軍部第三醫院安排一間病房,我這裡有個病號,高燒……救護車就不用了,一會兒我帶他過去。”
許星河聽他三言兩語就把自己安排了,更來氣了,直接把腦袋往枕頭裡一埋,有氣無力道:“我不去。”
凌長風掛了電話,低頭看著他:“你要換身衣服嗎?”
許星河:“……”
這個人好煩!
他現在一說話嗓子就疼,索性不再搭腔,用實際行動表示了拒絕。
凌長風等了片刻,不見許星河有動作,便轉身去取了自己的外套,然後折返回來,並不溫柔地掀開了許星河身上的毯子,將毫無反抗之力的小病號一把裹進自己的外套裡,抱起來就走。
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這次整個過程行雲流水,許星河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已經被抱出了被窩。
“凌長風你放手!!”許星河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第一次直呼凌大元帥的名字會是在這種場合下。
他現在罵爹的心都有了,整個人像一隻齜牙咧嘴的小野獸,開始瘋狂掙扎,身子幾乎在半空中擰成了個麻花。
“別動。”凌長風掃了眼懷中不安分的小刺蝟,沉聲道:“當心摔著你。”
其實原本以凌大元帥的臂力,三隻許星河也抱得住。
可是現在,一來手臂受了些傷,二來……
他發現許星河情緒一激動,身上信息素的氣味就會變濃。
那甜美馥鬱的芳香,在頃刻之間席卷天地。
相當令人分神。
凌長風收緊了懷抱,將人圈得更牢了。
許星河聞言,到底停止了掙扎。
雖然感性上很討厭被安排,但理性告訴他,這種時候的確應該去醫院。
“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許星河聲音沙啞道。
凌長風低頭看了他一眼。
這隻小刺蝟果然很要強,又倔強得有些不合時宜。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