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長風點點頭:“我知道了。”
“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秦遠說著,又恢復了那種玩世不恭的調笑語氣,慢悠悠地說:“如果‘意外’發生時你們正在私人場合過二人世界,比如正躺在海島酒店的KING SIZE大床上……那麽恭喜,你們也可以選擇放棄抵抗,遵從本能。這樣的話,什麽抑製劑啊阻隔貼片啊,統統不需要了,也不用打電話了,只要順其自然就好。”
凌長風聞言,正輕輕敲打著桌面的指尖突然一頓。
然後朝著門口方向一抬下巴,對秦遠道:“你可以出去了。”
秦遠見好就收,從善如流地敬了個禮:“下官告辭了。”
說罷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預祝假期愉快,我親愛的長官。”
秦遠走後,偌大的辦公室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凌長風從座椅上起身,透過大廈八十八層的單向落地窗,俯瞰著星浮城中車水馬龍的白晝景象。
這原本是他習以為常的風景,在日複一日的遙望中早已褪去了顏色。
此刻再看,卻忽然覺得眼下的一切景物都變得多彩了起來。
凌長風恍然間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期待過一場假期了。
他在落地窗前負手而立,過了沒一會兒,忽聽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秦遠居然又回來了。
並且臉色有點嚴肅。
多年養成的默契使然,凌長風心中突然有了種不祥的預感。
他轉身問道:“出了什麽事?”
*
當凌長風結束了最後的交接工作,回到元帥府的時候,太陽還沒落山。
許星河穿著一身寬松舒適的絲質灰藍色睡衣,抱著貓、翹著腳趴在臥室的大床上,一隻手托著下巴,另一隻手正用平板光腦翻看凌長風發來的旅遊景點介紹。
他的眉頭輕輕擰著,似乎有些糾結。
但口中仍在哼著小調,顯然心情不錯的樣子。
窗外,彩霞開始從天際線一點點暈染,金橙色的陽光落在青年精致的臉龐上,給他整個人蒙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芒。
凌長風走進來的時候,異瞳不由得微微一閃。
“你回來啦。”許星河抬頭看了他一眼,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伸手招呼凌長風,“我在想,兩周假期足夠長,我們是不是可以去兩個地方?”
在凌元帥加班的這些天裡,許組長已經做通了自己的思想工作,打算好好去享受這兩周假期了。
就像秦遠說的,哪怕就當自己白撿了兩周的帶薪假,不也挺好的?何必想那麽多有的沒的,自尋煩惱呢。
凌長風在心裡微微歎了口氣,走上前去,沒有直接說事,而是先順著他的話問:“想去哪裡?”
“我想去一趟海邊,還想去阿諾星的機器之心看看。”許星河說著,伸手點開了兩張圖,“海邊的話,我在糾結是選夏維莎海島還是亞特蘭蒂斯海底世界……要不這次先夏維莎海島吧?亞特蘭蒂斯太遠了,我們可以等下次。”
凌長風的目光少有的溫和:“嗯,等下次。”
許星河笑著說:“那就這麽說定了,我們第一周先去夏維莎海島,第二周去阿諾星機器之心。哦對了,我還想去一趟阿諾星的機械博物館……不過那裡位於市中心,人流量很大,你去會不會不方便?”
凌長風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說。
面對突如其來的沉默,許星河似乎察覺到了什麽,轉頭看著他:“怎麽了?好不容易可以度……休息了,不開心嗎?”
凌長風搖了搖頭,反問道:“你對你的家人還有印象嗎?”
許星河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
聲音很輕,細聽又有些微顫。
他用試探的、小心翼翼的語氣問:“發生什麽事了嗎?”
凌長風沉默片刻,緩緩道:“你被綁架期間,安全局的人幾乎把你和你身邊人的資料查了個遍……意外查到了一些別的信息。”
在短暫的猶豫過後,凌元帥還是決定模糊一下時間線,在那道傷疤背後的真相水落石出之前,先不讓許星河知道自己正在調查這事兒。
許星河覺得牙齒好像有點打顫。
心中隱約有了種猜想,大腦卻拒絕往這方面多做思考。
他搖了搖頭,怔怔地問:“什麽信息?”
凌長風抬眼,平靜地望著許星河,說出的話卻如同驚雷炸響:“關於你親生母親的。”
許星河感覺自己的心臟突然停了一拍。
旋即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其實從凌長風問出那句話時起,他就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
然而當凌長風真的把這件事說出口,感覺卻和想象中的不一樣。
沒有驚喜,也沒有不安。
只是有點無措,有點茫然。
這明明是他幼時曾無數次幻想過的場景,可時間已經過去了太久,足夠將一切的情緒洗淡。
窗外將落未落的夕陽光暈無限柔和,凌長風看向許星河的眼神也很柔和。
他沒再說話,隻靜靜地坐在許星河身邊,給了青年一點適應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