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不見的,所以我才說是有意思的人。”
宣致舉杯,與對面的夜安隔空對望。
茶樓內,夜安送到嘴邊的茶杯一頓,一時間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隻覺得對面那人好生煩人,卻偏偏不受精神干擾,嚇還嚇不走。
剛到京城,夜安還不想太過招搖,對面那年輕人明顯身份不一般,想了想,學著對面那人,同樣舉杯,然後一飲而盡。
本想著這下應該可以清閑下來了。
哪知,對面那年輕人瞧見他將茶水飲盡,眼睛都亮了,以完全不符合他外表的豪邁舉杯痛飲,然而這還沒完,杯中空了,那人立馬又給自己滿上,再次朝著夜安舉杯。
夜安額角跳了跳,黑著臉一擺衣袖,半開的窗戶瞬間閉合。
不奉陪了。
宣致舉著酒杯愣了愣,嘖嘖兩聲:“人挺有意思,就是……脾氣差了點。”
目睹一切的白方宸,點著腦袋深表讚同,他與夜安沒確定關系前,這人也總是陰晴不定時時刻刻板著臉,跟所有人都欠他錢似的。
很快兩壺酒喝完,宣致單手撐著下顎,明顯有些微醺,子玄試探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問:“大人,可還清醒?”
“……醒著,回府。”
聽到回府二字,白方宸開始急了,他不想走,他家公明就在對面,可現在的情況分明由不得他做決定。
很快兩人離開酒樓,穿過幾條大街,白方宸看見了紅漆大門頂端懸著黑色的匾額,筆走龍蛇題著三個大字“國師府”。
子玄將宣致送回房,便退了出去,隨著子玄出來,幾個丫鬟走了進來,看樣子是打算幫宣致洗漱。
宣致靠在床榻上閉著眼,垂著床沿的手指稍稍抬起,擺動了兩下。
幾個丫鬟對視一眼,微微躬身,緩緩退出房間,從始而終沒發出任何聲響。
等人全部退下,宣致眼眸輕輕睜開,唇啟:“……無緣,卻有緣之人,等到了……”
後面宣致還說了些什麽,白方宸卻聽不見了,他眼前的景象逐漸虛幻,聲音越來越遠。
“……方宸哥哥,方宸哥哥,你起來了沒有?下來吃早飯了!”
門外傳來夜竹的敲門聲,白方宸眨眨眼,眼中透著迷茫。
“小竹,我醒了,你先下去,我馬上下來。”
等白方宸收拾好下樓,餐桌上的飯菜已經擺好,人員已經全部落座,就等他了。
夜竹交疊著小短腿,在板凳上晃來晃去,瞧見他下來連忙揮起小手:“方宸哥哥,你今天是起床最後一名。”
在夜家住了幾個月,夜竹的變化可謂天翻地覆,不再似之前那般自閉孤僻,再加上養出些肉,人也白淨精神了不少,整個人跟瓷娃娃一樣漂亮。
“過來吃飯吧,等會這丫頭該遲到了。”夜安側頭朝他看來。
已經逐漸淡去的夢境,再看到夜安這張與茶樓如出一轍的側顏時,又重新清晰起來。
白方宸心不在焉吃過早餐,瞧出他情緒有些不對勁,夜安沒讓他送夜竹上學。
“你要是不舒服,就叫劉醫生過來一趟,我送完小丫頭馬上回來。”出門前夜安認真叮囑道。
“不用了,我哪有這麽嬌弱,可能是沒睡好。“白方宸連連搖頭,看他還不放心,笑著將他推出門:“你快去吧,不然小竹真該遲到了。”
“我盡快回來,再不舒服你就去睡會兒。”最後叮囑一聲,夜安牽起夜竹的手去車庫取車。
看著夜安逐漸走遠的背影,白方宸唇角蠕動了幾下,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沮喪的回到沙發坐下,撈起小灰的毛絨玩具在手裡盤著,他也不清楚自己現在是個什麽心情,以及為什麽會夢見宣致,那到底只是單純的是夢境,還是……過去真正發生過的真實場景。
“所以到底是不是夢……”
“你夢到了什麽?”
白方宸被嚇了一跳,趕忙回頭,原來是剛才離開的夜安又回來了。
“我放心不下你,所以回來看看。”夜安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下,“我將丫頭交給了張管家,不用擔心。”
“那就好……”白方宸垂下眼瞼,想了想,決定還是直接問本人,“夜安,你與宣致第一次見面是什麽天氣?”
“宣致?”夜安挑起眉梢,“為什麽又問起他了?”
“因為我昨天做了個夢,卻又不像是夢,很清晰,夢裡應該是你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是個雪天,你在一處茶樓喝茶,而宣致就在你對街的酒樓……”白方宸把夢中的場景原樣敘述了一遍,而後認真盯著夜安:“所以夜安,你第一次見到宣致是什麽天氣?”
夜安聽著他全部講述完,有些恍惚,嗓音乾澀地吐出三個字:“……是雪天。”
雖然時間過去太久,記憶已經模糊,但夜安可以肯定,那天是他來到京城的第一場雪,他開著半扇窗看雪景,對面酒樓喝酒的人,確實是宣致沒錯。
白方宸僵硬地轉動脖子,呆若木雞,“所以夢裡的是真的?!我真的看到了千年前的你和宣致?可是為什麽,而且還是以宣致的視角,難道就因為我是他的轉世?可我們分明是兩個人,就算是轉世這也不應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