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那一刻,將夜的眼被一片不斷暈散開的猩紅刺激到。
豔麗的紅色綻放在白衣上,猶如開到馥鬱荼靡的極盛花盞,那團紅色順著衣紋還在擴開,花盞的中央,杵著一截斷裂的藤蔓,足有手腕粗細,就那麽貫穿了師尊的側腰,尾端還淅淅瀝瀝滴著鮮血。
師尊穩著步伐,似是想要走出神廟。
但沒什麽力氣,他扶著門框的手都在抖,腰身因挺直牽扯到創口而產生劇痛,他深吸一口氣,剛要再邁步,整個人就眼前一黑,轟然倒地。
“師尊——”
模糊的聽覺讓聲音變得遙遠,長睫掩住眸光前,眼前一瘸一拐奔來的少年,似乎與記憶中某個遮滿迷霧的畫面再度重合。
第21章 心緒複雜
將夜看著,眼眶忽然熱了
他從不在誰面前示弱。
哪怕是遍體鱗傷,鮮血淋漓,雲諫也早就習慣用術法隱藏那些痕跡,再像個沒事人一樣端立在眾人面前,神色淡泊。
久而久之,沒人會覺得像神隱峰仙尊這樣一號人物會受傷,會每個月都被鐐銬纏縛,被冷釘刺穿血肉。
習慣了,就沒那麽難以忍受。
不過這一次,雲諫倒不是故意強撐,他像是因那在往常看起來微不足道的傷勢而被抽幹了靈力,困住了意識一般。
他很久沒做夢了,這一次卻墜入夢淵。
夢裡都是與這座神廟有關的一切,夢中還有個面容始終模糊看不清楚的少年。
少年聲音很清亮,似曾相識,也活潑,總有說不完的話似的,很多時候雲諫就默默聽著。
說什麽都行,內容不重要,只要他在說,他就會親耳聆聽。
夢裡的時間總和現實中不一樣。
他聽見了幾次來自於外界的朦朧呼喚,卻依舊無動於衷。
暖陽高照,樹有蟬鳴,夜裡的蘆葦蕩中是成群飛舞的流螢……
腰側的血暈散在白衣上,越洇越開,師尊的腹部被藤蔓殘枝刺穿,血流不止。
從沒見過這樣慘烈狀況的將夜摟著師尊,顫抖著手想要去堵那湧血的創口,鮮血還是從指縫流淌出,不一會兒就將他的手染地血色模糊。
哪怕他再遲鈍,也看出來師尊本該不至如此,他忽然撲倒他是為了給他擋住藤蔓的攻擊。
所有來自於原文中對師尊的固有印象頃刻坍塌。
師尊從來不是地獄歸來的惡魔,也不是總想著殺了他的閻羅。
師尊他是……善良的,是為了救他這個徒弟而受傷的。
師尊雙目緊闔,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將夜慌了神,他還不適應這個世界,不知道要如何處理這種傷勢。
一雙慌亂的杏眸驀地投向腓腓,“怎……怎麽辦?”
慌地話不成句。
腓腓也懵了,他剛剛很怕這個白衣男人,天生畏懼一般,按理說這人死活同他又沒關系,他沒必要……
也不知是覺得雲諫身上的氣息太熟悉了,還是將夜慌亂的樣子讓腓腓覺得心疼,反正要是這人死了,腓腓和將夜都會覺得不舒服。
心裡的酸澀就像是汩汩冒出的泉一般,由不得他無動於衷。
他趕忙上前,掌心醞起一股靈流,拽出那截枯萎的藤蔓,又聚集了更濃鬱的靈氣去治愈雲諫的傷口。
因慌張而紊亂的呼吸被將夜努力控制,趨於平靜。
看著皺眉闔目的腓腓,將夜不敢打擾他,一雙杏眼卻不住地徘徊在師尊猙獰的傷口和蒼白的臉上。
暖黃的靈流一汩汩侵入雲諫的傷口,想要縫合他的血肉。
腓腓沒給誰治療過,他只能憑借著本能用靈力去堵那血流,去將撕裂的皮’肉’縫合,靈流沿著靈脈遊走雲諫的身體,在即將探過鎖骨附近時,卻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驀地衝撞開。
腓腓被那力量一下子彈開,趔趄後仰。
此刻,雲諫腰上的血流已經止住不少,但那傷口依舊慘不忍睹。
將夜看不懂:“這到底是治好了沒啊?”
“唔……剛剛好奇怪,他身上好像還有其他的傷,一直沒有愈合……”腓腓也拿不準剛剛那般排斥他靈力侵入的力量到底是什麽。
他再次伸手去治愈傷口,又被那股力量推開,只是沒有剛剛反擊地那麽猛烈。
腓腓說:“現在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了吧?”
他掃了一眼坍塌成廢墟的神廟,眸色有些哀傷。
“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裡吧,那些藤蔓我認識,那是神脈的伴生靈植,剛剛的攻擊也許是神脈授意的,反正……還是趕緊離開吧!”
將夜顧不上腿疼,一手攬著師尊的腰背,一手托起他的腿彎,吃力地將人摟進懷裡就咬著牙喘粗氣,往外走。
腓腓小聲提醒:“其實你也可以背著他。”
“那不行,壓到傷口怎麽辦?”
“呃……”師尊受傷,昏迷不醒,他們沒辦法短時間內趕回雲緲山,只能在彤岫村找個地方暫時住下,最好還能找個大夫給師尊治治。
但一個凡間偏僻的村落,能治療傷勢的大夫平時處理個頭疼腦熱,傷口包扎還行,哪裡見過這麽嚴重的創傷,腰上都被捅了個大窟窿了!
被請來的大夫都紛紛搖頭,讓將夜準備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