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主,他們同我一樣,都是自願的, 為您戰殞, 是我等的榮幸。”
“呃……”雲諫沒說話, 他沒時間同固執了千年的奉衣解釋那麽多,綿延如蛇行的火炬越靠越近,近乎出動了大半個修仙界。
這些凡人相信了梧桐的謊言。
他們認為真正的神隱峰仙尊已被魔頭殘害,如今這個盤踞在魔域的人是死灰複燃,重生而來的魔神。
無所謂對錯,人族修士的天敵從來都是魔。
猩紅的天際飄來片片紅色梧桐葉,被風裹挾著落於雲諫對面,化作一襲紅衣的梧桐。
站在對立面,看著如今的雲諫,看著他身周盤桓飛旋的翊族後裔,梧桐悵然一瞬:“何苦一定要與我相抗呢?我所求不過一盞涅槃之力,你主動獻祭出來便不會連累旁人,連累你的族人。”
“千年前的凜冬崖上,你也是這麽說的。”
他信任過他,很多次,卻都是欺騙。
梧桐想要涅槃之力,是為了永生,是為了維系自己在九天之上的絕對統治,就算雲諫給出了涅槃之力,他的野心不會得到滿足,反而日漸膨脹,甚至要使整個翊族殞落。
因為讓天生神祇去承認他這個靠著卑劣手段上位的尊主,是一件很難的事,那便讓他們都消失,重新培育一批聽話的就好了,比如人間渴望飛升成神的那些修士。
比起野心欲望,他再喜愛雲諫,再舍不得雲諫,也下了死手。
梧桐看著失了涅槃之力的雲諫,是篤定他活不成了,悵然道:“如果含著涅槃之力出生的不是你,如果取出涅槃之力的方式不是殺了你,我甚至願意在功成之後,與你結契,一同共享天下。”
他如何表露深情,雲諫都不會為之所動,別說如今摘掉了全部情緒,哪怕就是曾經,他對梧桐的感情從來都是師生之誼,舊友之情。
談不上半點情愛。
梧桐長歎一聲,忽地笑了:“涅槃之力是不是在醴泉那?你將他藏了起來,我未必找不到。”
他掃了一眼已近的人族修士,為首的是他培養出來,為飛升九天而忠心於他的容仙客等人,剩下的有渴望飛升而聽命的,也有因神脈被毀而氣憤不已的,更多的是蒙在鼓裡,自詡正義,要來殲滅魔頭的蠢貨。
這些人不多時就瞧見了雲諫,將他圍困其中,梧桐就站在外圍,陰鷙地盯著他。
“鳳嵐殿下,等你殺光了他們,我也就找到涅槃之力,弄死你的小情人。”
他根本不在乎人族死活,他也不認為雲諫會手軟放過。
梧桐裹著暗紅的長袍,退出湧動人潮,身後響起陣陣廝殺,他眼底晃過一抹黯然,自知雲諫取出涅槃之力後活不了多久了,等他成功得到了涅槃之力,怕是連雲諫的屍體都見不到。
此一別,便真的是永不相見了。
想著他們之間最後一場對話,雲諫卻連一個眼神都沒辦法給他,哪怕裡頭沒藏情,哪怕是怨,是恨也好……
既然得不到這個人的愛,那至死都被恨著,也是好的。
雲諫無意傷人,被圍困在中央,一簇簇火把照熱身周,一把把泛著寒光的刀劍出鞘時,他也只是命令翊族彩雀鑄就起一道道阻攔高牆,這些人哪怕再愚昧,對神祇犯下再可惡的錯,他都必須先解決掉梧桐。
容仙客掃動拂塵,原本普通的靈器霎時間變成了神武。
她本是瀠洄島的後裔,自然不能算是凡人,神武亦是離開瀠洄島時帶走的。千萬條柔韌的塵絲絞纏著翊族飛羽,淒鳴之下,高築的防禦光暈被破開,有鳥雀被絞斷翅膀,跌落在地,還努力支撐著攀爬上去,要堵住漏缺。
最終還是堵不住缺口,被破開結界。
修士們再度圍困住雲諫,視他為魔,將他當作禍害人間的怪物,卻不知他們聽信的那人才是真正為了目的,不顧他們生死的。
雲諫被圍堵在中央,他道:“你們攔不住我,我也無意與諸位為敵,你們闖入魔域,已讓禁製破碎,魔域的瘴氣已侵入人間,若想人間無恙,還是速速去攔住瘴氣吧。”
眾人抬頭看去,魔域的結界確實豁開一道很深的裂縫,瘴氣源源不斷湧向人間,那裂縫還在不斷撕裂,瘴氣爭先恐後地往外溢。
裂縫那處似有人影晃動。
有修士眯眼瞧去,驚愕道:“是陵華宗的曲憑闌曲掌門!他在那裡做什麽?我們在這兒對付魔頭,他怎能不來?”
“曲一峰、段海崖,還有邵陽派的巫莫非,喬星雲……他們……”
“他們是在修築防禦,在修補裂縫,在阻止魔域的瘴氣湧入人間。”
一道黑色的人影驀然出現,背後負著那把標志性明顯的重劍,青年扯掉兜帽露出剛毅的面頰。
眾人一眼就認出他,驚呼:“龍仙俠!是龍仙俠!!”
“龍仙俠是來同我們一起除魔的嗎?”
“有龍仙俠在,魔頭一定能伏誅!”
洛言皺眉望著眾人道:“瘴氣若湧入人間,重則蒼生罹難,人間將成煉獄,輕則瘟疫橫行數年……諸位都是仙門之人,仙門之事者,必當以守護蒼生為己任,諸位已信小人讒言,打開魔域結界,釀此災禍,如今當懸崖勒馬,及時阻止才不愧被凡人尊為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