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將夜一進屋就同雲諫商量:“魔域夜裡還是很冷的,溫差太大了, 我表弟他一個柔弱的凡人,肯定受不住,叫他也進來吧。”
雲諫頓了一下,顯然有些難以接受:“你是不是對所有看起來“柔弱”的人都會心懷憐憫?”
“啊?”
將夜懵了。
“當初你便是覺得你師尊我柔弱不能自理, 才刻意處處照顧?”
“呃……”這倒是真的, 那時候的將夜總覺得自己男友力爆表, 哪怕覺得自己頂著一個渣攻的身份,都自己將自己開除男友籍,成前男友了,還是不忘多多照顧他那柔弱的師尊。
“所以,這便是你如此照顧他的理由?就像……對我一樣?”
雲諫雙目覆著白綃,看不出眼色,可將夜依舊能感受到那股嚇人的強勢威壓,被逼地一點點往後退,他師尊卻步步緊逼,直到將他的手腕摁在木牆上,指腹細細摩挲著他手腕的皮膚。
雲諫壓下心頭的不愉,冷聲道:“那你怎麽打算的?你和你表弟睡屋裡,讓我出去?”
好酸啊……
將夜搓了搓鼻尖,反手握住他師尊的腕,湊上去給他師尊一個抱抱。
安撫道:“不用不用,其實可以打地鋪。”
雲諫面色肉眼可見地黑起來,將夜連忙補充:“不是讓你打地鋪,我是說君桐可以睡地板上,拿一床被褥就行。”
就著將夜的擁抱,雲諫攬著他的腰,猛地拽向自己,讓他撞進懷裡。
“哦?你覺得他睡旁邊,聽著聲音,能睡得著?還是……”他師尊聲音漸漸危險起來,唇貼著他耳廓:“你覺得你能控制得住不出聲?”
“呃……”將夜瞪大眼睛:“你不會是……”
話沒說完,又從驚愕變成了惱怒,凶巴巴地踩了他師尊一腳:“不行!”
掰扯半天,他師尊就是不允君桐住進來,甚至還酸地非要比較,要將夜說清楚,對他與對君桐到底是何種不同的感受。扯著扯著,還將那些與將夜關系還不錯的人挨個拉出來批鬥。
甚至連他自己都不放過!
頂著神祇般俊美無儔的面容,偏偏說出荒唐的提問:“怎麽不說話了?你更喜歡你師尊一點,還是喜歡當初白梅樹上的白鳥?”
那不都是你嘛……
絕了!
怎麽會如此病態,如此荒謬?
加上如今屋外有人,又不是只有他們倆,荒唐的榻上活動將夜接受不了,一想起來腿都軟。
偏偏他師尊還非要折騰他,這誰能忍?
將夜一氣之下抱著枕頭就跑路。
躺在吊床上,他也睡不著,甚至覺得夜一深,風一吹,渾身都冷。
但他覺得自己挺有骨氣的,才不要回去。
冷靜思考後,他覺得他師尊突然這麽霸道,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他對他表弟親近些,是因為覺得君桐挺可憐的,這也是他在這個世界認識的為數不多的人之一。
但他師尊肯定是想歪了。
莫名的佔有欲,讓一個好好的矜貴神祇變得有些小雞肚腸了。
將夜覺得這不是什麽好事,他要為自己的腰和腿做長久打算。
說不回去就不回去,他要讓他師尊今晚做一個獨守空房的怨婦!
嘴上說著“今天你自己睡吧你!”實際上,抱著自己冷到瑟瑟發抖的雙臂時,還是有些期待一個溫暖的擁抱的。
但他也沒等多久,就聽見稀稀疏疏的樹葉撥開聲,將夜耳尖微動,說不上什麽複雜難言的感覺,乾脆閉眼裝睡。
“我知道你沒睡著。”
“呃……”
“睡這裡不冷嗎?”
雲諫擠上吊床,也得虧了樹夠壯實,能撐住兩個人的體重,要不然樹一折,他倆都得跌下去。
雲諫溫熱的胸膛貼在他後背上,頓時就覺得沒那麽冷了。
手臂環在他腰上,輕聲細語道:“為何不高興?”
為什麽不高興啊?
其實將夜想了想,也不知道自己發的哪門子火氣。
為了君桐睡哪兒的事?
不至於。
為了躲避他師尊毫無節製地索愛?
好像……也不是。
思來想去,他腦海中隱隱浮現的躁鬱,終於讓他把真正想說的話宣之於口:“君桐說,奉衣先生想見你,讓你去蒼梧城,你怎麽想的?”
這話君桐沒有當著將夜的面說給雲諫聽,但這院子就那麽大,雲諫並未防備將夜,被聽見了也就聽見了。
君桐逃離洛言的追殺,這件事不假,但是,讓他去找雲諫的實際上是奉衣。
關於奉衣這個人,將夜一點兒都不了解,也不知他和雲諫到底有什麽交集,更不知他找雲諫要做什麽。
但是,讓雲諫離開這裡,去仙門之中,將夜是萬萬不可能接受的。
他都準備好在這裡躺平到老了,又怎會願意讓雲諫涉世?
少年翻身面朝他師尊,手指輕觸在覆目白綃上,心疼地指尖都在顫。
“你別去。”
聲音都帶了些哽咽沙啞。
事情瞞不住,雲諫也不可能獨留將夜一個人,經歷過此前的失去,他無論如何都是要將將夜拴在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