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雲諫才不會這麽說。
他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佔有了他的小徒弟,這對師徒悖德荒謬,如膠似漆,在這無人的蠻荒之境做著不可描述之事。
但到底還是要顧及將夜的情緒。
雲諫淺歎了一聲,腓腓剛要問他為何雙目覆白綃,就見將夜通紅著臉推開門,走路姿勢極不自然地一瘸一拐趿到葡萄架下,狠狠睨了眼雲諫,就要坐下,屁股剛挨到木凳,整個人一僵,齜牙咧嘴地嗷嗷叫喚。
腓腓一想到剛剛雲諫是在給將夜治療,就本能覺得將夜身體不好。
他瞪大眼睛,緊張地要來扶將夜,就撲了個空。
將夜被雲諫扯過,拉拽著他坐在自己腿上。
平時也就算了,這下子還有孩子在呢,怎麽能……
將夜剛要掙扎站起,雲諫就貼在他耳邊小聲說:“木凳太硬了,坐我腿上會好受些,你要再掙扎,他們就該過度關注你到底哪兒受傷了。”
“呃……”將夜重重歎了口氣,不說話了。
坐腿上確實柔軟很多。
腓腓和小青藤不覺得他倆這樣有什麽奇怪的,反倒是院門籬笆外躊躇躡足的人,從起先的驚愕到明了之後的憤怒無措,他的一舉一動都被雲諫的神識納入眼底。
腓腓才反應過來,連忙拽著遠門外那人的胳膊,將人扯進來,還一臉邀功似地對將夜道:“你表弟!我路上撿來的!”
腓腓知輕重,不會無故帶陌生人來,一直都知道將夜和這位表弟關系還不錯。
況且事出有因,他若是不救君桐,怕這半大的人類崽子就死在外頭了。
將夜一見君桐也很驚訝,推開雲諫攬他腰的手,蹦躂過去就拽著君桐說話,並沒有留意君桐局促下對雲諫流露出的敵意。
“君桐!你怎麽來了?你不是在蒼梧城嗎?”
君桐局促地撚著將夜袖口,抬起怯生生的眼:“我雖是蒼梧城的城主,可表哥你不知道我根本沒實權的,一直都是奉衣先生在打理城中事務,而且……”
他說著眼眶就紅了,擠出幾滴可憐兮兮的淚,顫聲道:“而且蒼梧城的人和以前也沒區別,他們不喜歡我,說這場疫病又是我這個災殃帶來的。”
一提到“災殃”這個說法,將夜不由皺眉。
初見君桐時,他穿著破破爛爛的衣裳,非常有哲學頭腦地深思人生哲理,甚至為了做實驗還想著自刀,將夜不太能理解他的腦回路,覺得這孩子多少有點大病,但也極憐憫這小破孩子,倒霉又不是他的錯。
而且,將夜覺得自己憐憫君桐被冠以災殃的帽子,可能也是本能上共情了被神界之人當作“災殃”的雲諫。
總之,他覺得君桐命運不好,需要被關心的。
於是,他輕聲哄著君桐,拍了拍他的後背安撫他。
這一幕被雲諫神識捕捉到,微不可察地蹙眉,可惜的是,將夜一雙眼都放在他表弟身上,絲毫不覺,也就腓腓看到了,心底一咯噔,看著熱情招呼小表弟的將夜,腓腓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事了。
心虛的他拽著小青藤撲騰到池塘邊摸魚去了。
嗯,遠離是非……
將夜問道:“你該不是被氣到離家出走吧?蒼梧城不是生出了疫病嗎?已經發生的事你難過也沒用啊,咱們該想辦法解決難題。”
“我起先是覺得該這樣,不管疫病是不是我厄運體質招來的,當務之急肯定是要驅散疫病。”君桐點點頭說:“我想著,疫病發生在蒼梧城,就不能任由那些帶著病的人去其他地方,萬一傳染給其他人就不好了。”
將夜欣慰地拍了拍君桐的腦袋。
他沒想到他這個小表弟不但哲思前衛,關於防疫也挺有想法的。
君桐皺眉說:“但城民是自由的,他們不樂意被困在城中,甚至覺得外頭的醫師更靠譜,一個個都想出去,出不去就要硬闖,我想了一個辦法,就說不是不允許城民出城,但必須攜帶綠馬。”
雖然很荒唐,但將夜覺得莫名耳熟。
繼續問道:“這世界上哪有綠色的馬呢?”
君桐攤手道:“對啊,染色的不算,給馬穿上綠衣服也不算,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綠色的馬,這完全是我捏造的。”
將夜歎了口氣,揉了揉小表弟的腦袋,完全沒意識到靜坐一旁,一聲不吭的雲諫臉色有多難看。
“雖然理由荒唐,但你是為了整個城池,整個天下人好,要是疫病擴散開,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你是對的。”
君桐雙目都澄亮起來,直勾勾看著將夜,抱著對方胳膊激動道:“表哥覺得我沒有錯?!”
“嗯嗯。”將夜點頭:“那蒼梧城現在情況如何了?你又怎麽跑出來了?”
“奉衣先生處理地很好,死的人不多,死的都是該死的。”君桐聲音忽然陰鷙起來,但或許又是將夜的錯覺,少年轉眼又燦爛地笑笑道:“表哥不用操心,基本控制住了,只是……”
“只是什麽?”
“前些日子,城中闖入一個被稱為“龍仙俠”的人,他是為了殺我而來的!城民居然都支持他!”
“呃……”將夜深覺,他這小表弟不止體質厄運,帶給他人災禍,甚至連自己都不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