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斜乜鍾離澤:“你那個不負責的爹已經不起作用了,簡直就是個廢物,你要盡快取而代之。”
鍾離澤驀驚:“你知道?”
風無幽冷笑:“我有什麽是不知道的?鍾離澤,你連“簡”姓都被剝奪了,他當年棄你們母子於不顧,只為了他那個掌門之位,你不會對他還有父子之情吧?”
“呃……”風無幽笑道:“他快到了,要如何處理,你自己看著辦,我只要這雲緲山趕緊成為“神隱峰仙尊”的雲緲山,讓之前的那位徹底淪為邪魔。”他盯著這張與雲諫一般無二的面容,眯眸道:“天衣無縫,你這張臉將會非常好用。”
“是!”
鍾離澤渴求的權力是這個人能給他的。
他雖不是什麽好狗,但也知被肉包子砸到後,第一反應從不該去撕咬那個砸自己的人,而是先將肉包吞吃入腹。
拿下雲緲山並非什麽難事,修仙界有頭有臉的幾個仙門尊主早已聽服於風無幽,只要神隱峰那位永遠回不來,哪怕回來了也必須被貶斥成邪佞妖祟。
隱隱不安促使鍾離澤皺眉問了一句:“鴻濛秘境真的出不來嗎?”
“別人或許出不來,但他一定能。”
風無幽望著遠處山巒,雲層被壓地很低,濃鬱地讓人窒息,一片濃雲下是極亮刺目的灰光,即將要落下一場傾盆暴雨。
“我寫的故事,那個君家送來的小孩在幫我實現,他做到了,鳳嵐雲諫就要完了。”他想著又忽然幽沉地陰笑出聲,歎息道:“耽於什麽不好啊,非要耽於情愛,真是可笑。”
歲運並臨,災殃立至,你這命格,不死自己則死他人!
這是你的命,天意如此,你逃脫不得。
命格異數,厄運相纏,你若不坦然接受,認了這命,便會殃及你所在意之人!
紛亂的絮語層層疊疊,不斷侵蝕進雲諫識海深處,攪得他頭疼。
破敗的大殿像是被掀開一層薄膜,裡頭的金碧輝煌綻露出來,他看見熙熙攘攘的人群,看見羽翼華美的彩色鳥兒盤旋在雕梁畫壁的穹頂之上,看見長階高位上坐著一個雍容絕豔的女人。
朝他招手:“諫兒,過來。”
他下意識就想服從她,想往前走,手腕卻被牢牢拽著,似有熟悉的少年的聲音對他說話,說的什麽聽不太清楚。
那聲音似隔著層巒疊嶂的歲月與遙亙的距離,並不能影響到他。
女人的聲音卻是近在咫尺:“諫兒,你怎麽還不過來?”
雲諫甩開拽著他的手,擺脫桎梏後,忙不迭走過去。
他一看見台階之上音容尊崇的女人就心中觸動,難以遏製的傷心和激動情緒傾瀉流淌。
女人拉著他,讓他坐上了自己的位置,自己則站在雲諫身邊指著殿下數以百計的臣子。
告訴他:“你會是翊族的希望,你將是翊族以後的尊主,也將是整個神界的帝君,往後這重責需你來扛,為神界榮辱奉獻自己的一生,這是你畢生的使命。”
“什麽?”
雲諫有些茫然地望著女人那雙與自己極為相似的桃花眸,看著她豔麗的紅唇開開合合講述自己根本沒明白過來的話語。
女人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尊主臨聖,萬族來朝——”
殿下的百余人忽然唱道。
緊接著殿門緩緩敞開,雲諫身邊的女人驀然滴落淚珠,垂在雲諫掌心,琉璃色的瞳眸霎那間失去光彩。
引吭長鳴,驚起四座。
華服女人化作一隻翎羽斑斕的五彩鳳凰,盤旋繞梁,殿下百人驀然跪下,以頭搶地,鳳凰繞著穹頂飛旋數圈,又戀戀不舍地望了眼雲諫。
在雲諫不解茫然的目光中衝出大殿,飛向高崖上的仙台,化作一尊玉砌的石雕,金光閃現。
一聲悲鳴中,被抽幹了最後一絲生命力,她化作了振翅翱翔卻再也飛不起來的鳳凰石雕,矗立在高峰上,俯瞰整個神界。
殿外烏泱泱的都是攢動人頭,他們七嘴八舌說著很多話。
“多虧鳳凰尊主舍命護佑神界!”
“尊主萬古遺芳!尊主功德千載!”
也有人直勾勾凝著獨坐高台之上的雲諫不說話,目光不是對一個新任尊主該有的尊崇,而是責難與鄙夷。
也有人小聲絮叨。
“尊主這算是白白搭上了一身修為和性命啊!她又能撐多久呢?天塌地陷是注定的,唯獨涅槃神力才能力挽狂瀾……”
“就是!某些人為了苟活,竟犧牲自己的母親,德不配位,難堪翊族尊主之位,更別說要當什麽神族帝君了!”
“何為尊主,何為帝君,那便是盡其所能為神族造福!”
雲諫:“他們在說什麽?”
身邊一個跟隨了鳳凰萬年的侍女告訴雲諫:“殿下,他們在說您呢。”
那侍女盡管已經被鳳凰吩咐不可多言,但她心底對雲諫也是有怨怒的,噙著淚道:“殿下生來便與旁人命數不同,歲運並臨,災殃立至,你這命格,不死自己則死他人!殿下惜命,尊主又愛憐殿下,便替殿下赴死,化身神像鎮守神界。”
“呃……”雲諫喉嚨滾了滾,他不知該說什麽,遺忘太久的記憶猶如決堤洪流衝垮灘塗,襲向他的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