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凌塵確實玩不過他,既然不能從他那裡得到更多信息,他便不願與這人虛與委蛇。
岩洞內很黑。
之前是步凌塵考慮到彤岫神脈化體為青藤,習慣潮濕幽暗的環境才刻意安排此處給他修養。
如今這團如濃墨般化不開的黑卻成了遮蔽視野,暗藏汙濁的巢穴。
他指尖燃起一團照明的火光,幽暗的洞穴一下子毫無遺漏,將全部的景象撞進眼底。
彤岫神脈雙臂被鎖鏈束縛,半身為人形,吊掛半空,腰部以下還是纏繞糾盤的藤蔓,直垂地面。
他面前是一方石床,床上的少年衣不蔽體,渾身顫得很厲害,意識不清地狠狠咬著自己胳膊,細嫩泛粉的小臂上布滿了深深淺淺的咬合印記,還有繩索捆縛而勒出的血痕。
彤岫神脈一察覺到有人走入就驀然雙目凶光地狠狠瞪來,一看見來人並非鍾離澤,而是步凌塵,整個人愣了一下,便激動地想要掙脫鎖鏈,扯出一片哐當作響。
眼中滿是蓄積的淚珠:“你救救他,救救他……”
“你冷靜點!”
步凌塵遠遠便看到彤岫神脈的根莖上粘膩一片,流淌的是藤汁,卻也是命血。
若這麽一直下去,小青藤遲早血盡命喪,他以靈力封住青藤傷口。
彤岫神脈忙不迭搖頭:“你別管我,你看看他……你救救他!”
貓兒的眼未闔上,可那雙原本亮澄澄的圓潤眸子一點光彩都沒有,如死寂的深潭枯葉,尖銳的犬齒咬著胳膊,深深扎入血肉中,他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任由鮮紅的血水沾滿紅腫的唇瓣,又流淌在石床上,洇紅衣衫上的白色絨毛。
步凌塵一碰他,他渾身就緊繃成一團,蜷縮著顫抖著抱緊膝蓋。
蓋在身上的罩衫隨瑟縮的動作滑落肩頭,脖頸上,肩膀上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跡,沒有一片完好的皮膚。
石床邊還堆積著很多淫靡的,本該隻屬於春樓的助興工具,上面沾了血,染了汙,不曉得又有多少都用在了腓腓身上。
步凌塵看著,雙目都不由紅成一片。
憤怒至極!惱恨至極!
他未能在所有事情發生之前護住這孩子,所有的一切都已發生……
步凌塵一碰腓腓,腓腓就又往手臂上深咬一口,汩汩血液滑落白皙的細嫩皮膚,猙獰不堪。
可他不能不管,他從懷中掏出傷藥,俯在腓腓面前,輕聲哄道:“好孩子,你看看我是誰?”
腓腓神情木訥,就像是丟了魂一般,瞳孔無光,無動於衷。
步凌塵小心翼翼地掀開腓腓身上蓋著的衣衫,一邊柔聲哄他,盡管早有心理準備,可看到這般猙獰的,被蹂躪傷殘的身軀,還是整個心臟都跟著梗了一下。
攥著藥瓶的手都不由收緊,骨節嘎吱作響。
“他怎麽樣了?他……他還好嗎?”
青藤焦急顫抖的聲音自步凌塵背後傳來,也幸好步凌塵早有準備,擋在兩人之間,阻攔了青藤的視線。
要不然,也不知這孩子會瘋成什麽樣。
小青藤對腓腓的那點心思恐怕他自己都未曾察覺,步凌塵卻看得很清楚。
如今鍾離澤將他囚禁在此,又當著他的面奸汙腓腓,他定然是受不住的……
步凌塵抿了抿唇,背對著彤岫神脈道:“你別吵到他,他……傷不致命,你安靜點,讓我給他治傷。”
雖急,雖憤怒,彤岫神脈還是小心翼翼地閉嘴不說話了。
斑駁青紫的痕跡從脖頸一路而下,渾身遍布,那些痕跡一看便能知曉是如何造就的。
或許是腓腓漸漸緩過來,認出了步凌塵,那雙灰蒙無神的眸子終於有了一絲活人氣。
步凌塵安撫他:“乖,沒事了……松口,別咬了,胳膊不疼嗎?”
不疼?胳膊怎麽會不疼?
可更疼的是身體。
腓腓松了口,唇上還沾著自己的血,狼狽紅腫,喉嚨裡的嗚咽就難以遏製地傾瀉而出,聽得步凌塵咬牙暗恨。
但他還要安撫小貓兒,只能寬慰道:“別怕,你步師叔在呢。”
盡管對步凌塵是信任的,可腓腓太害怕了,還是忍不住瑟縮顫抖,甚至沒反應過來就一爪子拍在步凌塵手背上,落下尖銳的抓痕。
小貓兒又恐懼又自責,步凌塵不怪他,一邊給他上藥一邊哄著:“沒事了,你步師叔不會讓那畜生傷害你了,沒事了……”
小貓兒緊繃的情緒終於被安撫下來。
盡管還是有些害怕地本能躲避,卻也遏製自己的情緒,任由步凌塵給他上藥,咬牙阻擋“嘶嘶”呼疼聲。
自從雲諫將腓腓寄養在霧斂峰,步凌塵就當腓腓是個小輩,慣著,哄著,就算孩子偶爾調皮搗蛋,偷吃他珍貴的魚,或是在他藥圃中頑皮打滾,折了珍稀藥草,他都是舍不得遷怒棒揍的,頂多呵斥兩句,而現在看到這滿身傷痕,步凌塵心底揪痛得要命。
處理完皮膚上猙獰的傷,隱私部位才是重災區。
步凌塵都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握著藥瓶的手懸在空中愣住了。
“那個畜生,他……他沒對你……”
步凌塵驚諤良久,他看著貓兒的眼,可這孩子也是一臉懵懂,根本不清楚自己經歷什麽才算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