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著自己早就瞧見的,冰封在岩壁中的彩翼鳥看去。
將夜也皺眉忍了忍身上的傷,跟著師尊走過去,湊近一看,才發現這鳥好奇怪,生了華美的彩色羽翼,卻又長得奇形怪狀,說不出來是美還是醜。
那不是一隻鳥,而是兩隻緊貼在一起,一隻缺了左翼和左腿,另一隻缺了右翼和右腿,彼此相擁著,從某個角度看就覺得只是一隻鳥。
師尊皺眉看著,不知怎麽就認了出來:“是比翼鳥。”
這是遠古傳說中的一種神鳥,本不該出現在修仙界。
但這種模糊的記憶只能讓雲諫認出這是什麽,卻不能判斷為何傳聞中的神鳥會墜落凡塵,出現在神脈中。
修仙界的神脈是九天之上神族的饋贈,但為何會在神脈之中囚囿神族生靈,雲諫想不明白。
“師尊!它發光了!”
猶如冰棺一般死寂的晶體瞬間照射出耀眼而聖潔的光亮,雲諫下意識拉著將夜的手。
然而,那光亮並不是什麽攻擊性的手段,隨著一聲悲鳴,冰封在岩壁中,猶如美麗死物的比翼鳥驀地復活了!
一邊的眼珠轉了轉,動了一下腦袋,就轉頭看著兩人。
這時候,他們才看清,比翼鳥能活動的只有半邊身體,隨著角度的轉變,另外半邊身體暴露在他們面前,那半截如死物,彩羽零落,露出半腐朽的身軀。
比翼鳥是成雙成對的,這種情況說明它的愛侶已經死了,死了很久了。
比翼鳥忽然張開尖喙,口吐人言:“如爾等所見,我的道侶早已魂歸冥淵。”
它聲音溫和,將夜本能判斷它並無攻擊性,憐憫問道:“它怎麽死的?你又是怎麽被困在這裡的?”
大約是道侶死了太久了,哀傷的情緒早就在歲月中衝成溫柔的陪伴,比翼鳥並不惱怒於少年的無禮。
它說:“說來很長,說了也無意義。”
漆黑深邃眼珠子一轉,移向雲諫,忽然道了句:“鳳嵐殿下,別來無恙。”
已經是第二次聽到“鳳嵐”這個稱呼了。
雲諫心底一驚,他皺眉問:“你認得我?”
“當然,鳳嵐……呃……”比翼鳥像是被什麽刺痛了喉嚨,話說不出來,它緩了一會兒,歎息道:“我被施了禁言咒,有的話說不出來。”
禁言咒是一種古老的咒術,與將夜體內壓製修為的那種秘術相似,總之,已經在如今的修仙界絕跡,更不可能有人破解開。
雲諫有些失落,看了一眼將夜,又抬眸問:“他體內的秘術禁製是你解開的嗎?”
“解開?”
將夜愣了一下,他不是沒跟那古怪的聲音交換嗎?怎麽就解開了?
比翼鳥說:“並非是我,而是……”
話到嘴邊,它又說不出來了,痛苦地在岩壁罅隙中挪動了下身體。
“我說不出來,但不是什麽壞事。看到殿下你如今好好地站在我面前,我為殿下感到開心。”
好端端?
雲諫心中苦笑,他這個樣子哪裡像是好端端的?
失去的記憶找不回來,表面受人尊敬,背地裡卻是被拴困的囚徒。
他雖不在意這些,卻還是不由感到疲憊,就像是在籠中哀嗥了很久的困獸,到最後都沒力氣掙扎了,像是認了命地趴伏於死寂長夜中,渾身覆霜蓋雪,森冷地快被凍死了。
冰涼的手指忽然被包裹進溫暖的掌心,雲諫回過神,垂睫看著身側的小徒弟,少年沒心沒肺地衝他傻笑,似是安慰。
“有什麽辦法可以救你出來?”雲諫問。
這裡的冰晶岩壁雖然堅硬,但雲諫還是能剖開的,只是他發現將比翼鳥封印其中的那塊冰晶不似凡物,他應該是破不開的。
比翼鳥搖搖頭,轉眸溫柔地瞧著早已乾涸成骸骨的伴侶,輕聲道:“沒有辦法,以前的殿下或許可以,但是現在……沒關系,我早就該隨它去了。”
比翼鳥情比金堅,是對待伴侶最忠誠的象征。
它說:“苟延殘喘至今,也只是懷著希望能再見殿下一面,我不能說更多,但有兩樣禮物要送給殿下。”
說著,它身體飄散出兩片彩羽,那羽毛竟能透過封印的冰晶,飄到兩人面前。
將夜望著那華美的翎羽,總覺得怪怪的。
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伸手就去拍打,反而讓彩羽被衝散開,直接衝進他們的衣襟中,毫無預兆,因此猝不及防。
將夜急了,雖然本能覺得比翼鳥不是什麽壞鳥,但是在師尊面前,他覺得全世界都有惡意。
“師尊!”
不顧自己衣襟中也鑽入一片,伸手就去扒拉雲諫的衣襟,一扯開就見白皙的,覆蓋一層勁俊肌肉的胸膛上烙著閃爍金紅光澤的翎羽。
他伸手去捏,去掐,去摸,去撫,都不能攆走那片翎羽。
掌心長短的羽毛像是紋身一樣死死刻在師尊胸膛上——心臟的那片位置。
少年慌張:“你有沒有不舒服?疼不疼,燙不燙?”
他一著急起來,扒拉雲諫的手就不知規矩。
雲諫記著他是喜歡自己的,為免越陷越深,只能捉住小徒弟不安分的手,拉上自己被扯下肩膀的衣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