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來一片綠葉,在指尖劃開一道豁口,晶瑩透徹的水珠滴答淌下,落在雲諫身上,傷口轉瞬痊愈。
那少年的血根本不是人類該有的紅色,而是純潔無垢如瑤池靈泉,他像是山間的精靈,像是這個世界上至純至潔的存在。
可偏偏這樣的存在,卻甘願救渾身血汙的雲諫。
治愈雲諫的外傷,讓他流了不少血,那些眾橫交錯的傷口看著委實可怖,看得少年眉頭直皺。
雲諫並不領情,甚至嘲諷道:“這些傷是我自己割的,你的憐憫和同情對我而言沒有用,治好了這些只會讓我更痛苦,你再不滾開,就要給我陪葬了。”
少年並沒有被雲諫的嘲諷氣惱到,就像是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一樣,只是仔仔細細地一點點檢查雲諫的外傷。
雲諫抵抗體內的力量已經很累了,已經到了極致,他想自己很快就要徹底消失了,屍骨無存,魂靈湮滅。
他不想再浪費精力去管這個少年做什麽,只是閉著眼不搭理他,任由他的指尖輕撫自己猙獰的傷口。
直到……
雲諫驀然睜開眼,唇瓣的柔軟嚇了他一跳。
他看著少年晶瑩如玉的臉頰微染紅暈,微垂的長睫輕輕顫動。
一團融暖的靈流,如冰山上被暖陽曬溫的泉水,帶著汩汩春意襲來,從少年的口中慢慢渡進他喉嚨裡。
枯木逢春,萬物生長……
體內那股躁鬱的力量倏然被鎮壓住,聖潔的靈流柔和地包裹著,安撫著那團暴躁……
他們就在山澗邊,幕天席地,徹底地完成了第一次神交。
……
聽神脈說完這件事,將夜傻愣在原地,情緒變得怪怪的,說不出來。
他看著神脈那張同雲諫有個幾分相似的臉,腦子還在混沌中,嘴先動了。
“山上沒有其他人,你不會就是那個不穿衣服的少年吧?你都同我師尊神交了,怎麽還喊他爹啊?”
神脈唇角一抽,看著將夜的眼神都變得猶如看著智障一般,半分對娘的尊敬都保不住了。
“怎麽可能!我那時候只能看著山上發生的一切,連人形都幻化不出!”
將夜的臉色稍微好了一些,但還是不見得有多好看。
“那……那你不會是他們的孩子吧?”
對對對,神脈都管雲諫叫爹了,肯定是……
“是個鬼啊!”
神脈都被氣傻了,指著將夜,氣鼓鼓地說:“我都說了我是因為我爹的一滴血才生出靈智,幻化出人形的,再說了那個救我爹的人也是個男的啊,男的怎麽生孩子?這點常識我還是有的!”
那你大概是沒看過生子文,什麽帶球跑啊,什麽揣崽後他逃,他追,他們都插翅難飛……
將夜暗暗想著有的沒的。
神脈繼續說:“再往後,那個少年就一直住在山裡,不曾離開。每次我爹發病,他都會出現,和他神交……”
慢慢的,神脈講的關於雲諫的往事,同之前在彤岫村神廟的時候,腓腓說的關於“主人和友人”的故事,漸漸重疊在一起,整條線索能合上,大差不差。
將夜有些懵了,既然腓腓認為他是主人,那師尊又是怎麽回事,腓腓的主人應該是師尊啊!跟他將夜有什麽關系?
他不明白。
腦子簡單也不全是壞處,比如說,他懶得想那麽複雜的問題,尤其是不能解決眼前事的問題。
一門心思撲在師尊身上,腦子裡想的都是:萬一師尊那個友人回來了,自己該怎麽喊他?喊師娘?好像……沒毛病。
這個人既然在以前就對師尊那麽好,那他絕不會傷害師尊,自己說不定撮合完他們,就可以早點退休了。
這種打算好像是挺不錯的。
但細想,將夜也不知為何,覺得胃裡酸酸的,喉嚨也有些梗。
但是……
將夜忽然想起來之前腓腓說的故事結局。
他瞪大了眼睛:“那個少年是不是死了?被村民活活燒死的是不是?”
神脈憐憫地看著將夜,恍如隔世般,眼底甚至泛著淚花,難過地點了點頭。
將夜:“所以,師尊恢復千年前的記憶後,這麽難過是因為……因為那個人死了,再也回不來了,所以……”
他沒再說下去,神脈的眼神已經給了他默認。
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徹底消失,溘然離世。
師尊是為那個人傷心難過的……
將夜只是作為一個看客,當作故事聽了一遍都覺得唏噓不已,更何況師尊是曾經親身經歷過,那些心痛都隨著記憶回歸,折磨他……
將夜望著師尊在沉睡中,依舊不得安寧的面容。
想著就在剛剛,師尊忽然性情大變的模樣,忽然擁他如恨不得拆骨嵌肉的感受,想著凶狠暴虐帶著血腥的吻……
他舌尖輕輕掃過自己剛剛被雲諫咬破的唇,眸光漸漸暗淡下去,垂著腦袋,深吸一口氣。
心想:算了,師尊只是在混沌不清中,把他當作了替身而已……如果,這樣能讓師尊感到安慰,也就罷了。
師尊清醒後,肯定不會再那樣對他了,畢竟,只是意識混沌中,把對他做的那些事當作一場靈魂慰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