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夜不知心底是惱怒還是難過,他太委屈了,鼻尖呼出熱氣,跟賭氣的小獸一般別扭著要掙脫他師尊的束縛,卻被拽著手腕用力一扯拖入懷中。
磁緩的嗓音帶著輕嘲笑意,貼他耳邊:“你師尊都準了,你怎麽還怕了?”
“我沒有!”
本能叛逆的話脫口而出。
師尊身體明明是微涼的,此刻沒有衣冠為屏,貼著他倒滾燙的要命。
磁緩的尾音繞在耳尖,燙死他得了。
“繼續。”
繼續?繼什麽繼續?
不等他反應,他師尊就掐著他下頜,俯身親過來。
將夜適才稚嫩的凶狠都被壓製,變成了被動,可他竟一點兒都不討厭這種被師尊擁抱的感受,反倒輕顫著,親昵的間隙喉嚨間會流露出小動物似的噫咽聲。
整個房間的空氣凝得如有實質,將夜覺得胸臆間的那顆心臟亂舞狂草,就要破出喉嚨,緊張得手都不知道該放哪兒。
隱隱覺得被遺忘的熟悉感在回歸。
夜湖中央,畫舫之上,涼風習習。
清風吹拂過淺色紗幔,飄颺在眼前,又被拂開,取而代之的是師尊柔軟的銀白色長發,繚在他滾’燙的面頰上,師尊的桃眸都被熏紅,望著他,近在咫尺,裡頭迸出的都是將夜從未見過的濃烈情意。
畫舫輕晃,時而激起湖波,造出一片湍急的浪花,低吟淺顫從帷幕中傾瀉流淌,漾過靜謐的夜,驚起淺灘中的水鳥,倏然騰起,使蒹葭搖晃。
更多的……
淒慘可憐的喑啞嗓音泛入夜色中,迭遠消逝。
將夜慌了神,那記憶很朦朧,但已知真相的他隻望著自己手腕上還未消弭的淺淺紅痕就想明白了。
那是個意外!
一定是!!
將夜是這麽想的,這一次不會站錯位置了!
起初的驚愕與惶然如雲霧散去,他清清楚楚地望著雲諫微垂的纖長睫毛,反手鎮住他師尊的腕,想要化被動為主動,想要重新找準自己的定位。
他暗示自己。
——我可以擁有師尊的,我可以佔有他,讓他成為我的,我依舊可以不讓任何人覬覦他,不讓任何人染指他。
——只要我待他好,他心中沒了恨意,只要他不恨我,不恨那些人渣,一定不會黑化!
這樣的親密接觸,讓雲諫再一次聽清他心中的聲音。
雲諫不曉得所謂的“黑化”是什麽,也不曉得自己為何要恨他,他因小徒弟坦誠地對待內心的想法而愉悅。
被將夜鎮著手腕壓下去也不覺得別扭,放縱他,寵溺他,任由小徒弟像個受了心傷渴望溫暖的小獸似得找自己討糖。
呼吸漸濃,又急促……
就在這時,門被篤篤敲響。
兩人都是一愣,停下動作,如夢初醒。
將夜手足慌亂中,腦袋還不小心撞到了床頭,他咬牙“嘶”了聲,就紅著眼將疼痛咽進喉嚨裡。
屋外傳來女子細膩的嗓音:“仙尊就寢了嗎?”
將夜一聽那聲音,就知道是漱玉神女派來的人,他腦補慣了,想的都是:婚禮還沒辦,神女不會就要夜會師尊吧?就像女兒國王一樣想邀請師尊去看“國寶”?
頓時警鈴大作,不管不顧地俯在他師尊上方,一手鎮住他師尊的腕,一手極沒規矩地捂住他師尊的嘴,怒氣洶洶地對雲諫搖頭。
雲諫:“……”
他不是不能掙脫他小徒弟的鉗製,可以有,但沒必要,反倒是極享受這種被喜愛的人緊張在乎的感覺,便由著將夜胡來。
甚至關切地伸出另一隻手輕揉了下將夜的腦袋,雙唇開啟,沒發出聲音,但將夜看唇形就明白過來,師尊問他疼不疼。
將夜眼眶都是紅的,他不覺得疼,他隻覺得生氣。
門外的仙子沒走,又喚了聲:“仙尊還沒就寢吧?可否允弟子進來送喜服?還有一些明日婚宴的事宜要稟報於仙尊。”
喜服?!
明日婚宴?!
將夜腦袋嗡嗡的,白眼直翻,是被氣的!
一雙杏眼被熏得通紅,呼吸都粗重了不少,甚至還能聽見隱隱磨牙聲。
雲諫覺得很是賞心悅目,就縱容他壓著自己。
而門外等候的仙子也並沒有離去的打算,現在還不到亥時,她剛又聽見屋內隱約的碰撞動靜,更加斷定雲諫還醒著。
“弟子在門外等仙尊。”
將夜:“……”
這姑娘怎麽這樣?等什麽等?等著聽他和他師尊歡好的聲音嗎?
將夜真的要被氣死了,兩腮鼓囊囊的。
雲諫覺得他這樣像是今日在瀠洄島海岸看到的一種魚,生怕他撐過頭就不小心炸開。
那姑娘任務不完成,鐵定是不願意走開的,雲諫無奈地拽開將夜捂他嘴的手,一個翻身就將人壓下,戳了戳他鼓囊囊的臉頰。
輕聲在他耳畔道:“別生氣了,乖乖等我。”
不給將夜反應的時間,雲諫就翻身坐起,腰帶被他小徒弟一劍破開,沒辦法用了,只能盡量攏起自己散亂的衣襟,踱過屏風拉開門。
那被差使來的仙子看雲諫衣衫凌亂,薄唇嫣紅,甚至隱約能瞧見唇角被磕破的痕跡,整個人愣住了,她潛意識側過脖頸往扇貝屏風後去窺,卻被雲諫的身體遮擋。